一个瘫子,一个躺了十几年的瘫子,一个求医无效、濒于绝望的瘫子,竟然被一枚小小的银针一次就扎得能跑能跳,恢复了健康。这神话般的传奇故事,你听说过吗?你会相信吗?然而,这却是发生在我们身边活生生的现实。在中国人民解放*医院里,这样的故事有着许多......
当年写作此文的中国人民解放*第医院新闻干事
8月的北京暑热逼人,空气聚成粘坨坨的一块。北郊公路上,小伙子背着瘫痪的妻子在疾走,热汗顺着他消瘦的面颊滚下,浸透了衣衫,滴淌在路面。背上的妻子掏出手帕,不断为心爱的人擦着汗水。这样的行走,有多少次了?
三个月前,宣武区理发馆的章颖和石万青幸福结合了,小两口沉浸在蜜月的欢悦中。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一场厄运正在悄悄降临。一天傍晚,从喧闹的前门楼子回到僻静的小院,章颖有些疲累,早早就上了床。第二天电报大楼奏响晨钟的时候,她却扭动着身子,怎么也起不来了,整个下半身失去了知觉。
走啊,走啊。小石背着妻子四处寻医访药,蜜月伴着苦涩的泪水过去了,又一个月在不停的脚步下消逝了。走啊,走啊,小石的脸瘦了一圈,章颖的心凉了半截。终于,在离京昌公路不远的解放*医院里,石万青找到了能治疗这种病的医生。
医院正要召开一个现场会,代表们都想探究一下,医生手中那枚小小的银针,到底会有多大的功力?于是,章颖的治疗地医院礼堂。
空旷的舞台中间摆放着一张洁白的治疗床,章颖静静地躺在上面。她看看台幕内侧踱来踱去的丈夫,瞅瞅身边的治疗桌,最后,目光停留在斜倚在广口瓶里的几枚银针上。
年轻的女*医来到她面前,“不要害怕,一点也不疼,马上就会好的。”她们轻声交流着。女*医用镊子夹起酒精棉球,仔细在病人脚心消了*,随后,把一枚银针准确刺进了穴位。
人们的目光,齐刷刷的聚在医生手上,唯恐疏漏了每一个细小的动作。女医生持针开始连续捻转、提插。“什么感觉?”“有点麻,还有点热。”“现在呢?往上来了吗?”“嗯。”银针加快运动,频频向神经丛发出刺激信号。
“呦,呦!”一股热流从脚心直冲头顶,章颖忍不住叫了两声。“好了,抬抬腿吧。”女医生松开针柄,拍着章颖的腿说。腿开始一寸寸抬起......“瞧,腿动了!腿动了!”台下一阵骚动。章颖的腿越抬越高,放下,抬起,弯曲,蹬直,渐渐活动自如。女*医拔下银针扶起病人,“下床吧,你可以走路了。”
尽管亲眼看到,亲身体验到自己的双腿能动了,可章颖还是不敢相信。厄运的打击那么突然,幸福的降临也这么神速吗?激动的石万清快步上前,要搀扶妻子下床,被医生挡住了。“下床,你能走了。”亲切肯定的目光为章颖注入了勇气。她咬紧牙,颤巍巍地迈出了试探性的第一步,接着,两步,三步,竟然在台上跑了起来!
病愈的喜悦使腼腆的章颖忘记了是在舞台上,她忘形地搂住女*医,呜咽着,蹦跳着,激动得说不出一句话。突然,她几步跑到麦克风前,一把攥过话筒,泪眼模糊地望着台下观众,双唇剧烈地翕动着,放声大哭起来......
礼堂轰动了。戎马半生的老红*、老八路,掏出手帕直抹眼泪;从医多年的观众,被这神奇的一幕惊得张大了嘴;专程来访的记者笔走游龙,记下了感人的场面。“盖了帽儿了嘿,今天可是开大眼了!”孩子们欢叫着。“医院的医生是妙手神针,果然名不虚传。”代表们赞叹着。
医院针刺治疗癔症瘫痪现场会
这高超的妙手,这神奇的一针,是怎样练就的呢?
年,金色的收获季节,紫红的高粱、金色的谷子诱人地摇曳着,炫耀着自己沉甸甸的头颅。从首都出发北去的列车上,年轻的赵吉民倚坐在车窗旁,有神的大眼睛专注地凝视着窗外,略厚的嘴唇微抿着。
也是这列车,也是这趟线,窗外急速掠过的景物在他明亮的眸子里飞快地变幻着。雪地冰天的冬日,凛冽的北风扑打着结满了凌花的车窗。十几个瘫痪病人或坐或躺在一节车厢里,没有一个人讲话,只有列车行进的单调声音不停闯进人们的耳鼓,可怕的静默。
这些最可爱的人,正在炮火连天的朝鲜为保卫和平浴血奋战的时候,不幸被病魔击倒。医院,他们的第一句问话就是:“我多会儿能出院?”然而,一日复一日,花开又花落,久治不愈的残酷现实,夭折了他们心中对美好生活的憧憬,疾病缠身的痛苦煎熬,耗逝了他们眼睛里的青春光泽。
“一定要让癔瘫病人重新站起来,向慢性病开战!”医院*委向全体医护人员发出了攻关号召。治好癔瘫?可没那么容易。就靠你那卫生员训练班结业的文凭?就靠你那只读了四年书的学历?看得懂张仲景的《金匮要略》吗?听说过古希腊的希波克拉底吗?知道巴甫洛夫的高级神经学说吗?
医院,这个在三座破庙里起家的光荣集体,没有众多的专家,没有高精的设备,却有着人民*队最宝贵的优良传统——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有着一颗颗与人民的疾苦和祖国医学事业息息相通的赤子之心。
癔病,在中世纪曾经被认作是魔*附体,病人沦为宗教迷信的牺牲品,酷刑*打,火烧焚尸,无所不用。到了科学不断发展的近代,这种病才逐渐被人们认识。它是神经系统功能性疾病,临床表现为运动、感觉、反射及植物神经功能障碍,癔症性瘫痪就是其中的一种。医书上记载有多种治疗方法,医院分别做过尝试,疗效总不明显。
能不能走出书本,自己闯出一条简便有效的路子来呢?一个偶然的机会,医院用针刺扎好了一名癔瘫病人。于是,他匆匆登上北去的列车。“呜!”振聋发聩的汽笛声打断了赵吉民的回忆,他走下火车,兴医院时,迎接他的却是一盆凉水。“治病的是巡回医疗队,早就走了。”“去哪了?”“不知道。”
既然针刺可以治愈癔瘫,那还是先从扎针开始学起吧。赵吉医院,向老中医拜师求教。老中医每次治疗,只讲一遍穴位名称和效能,不再重复。这可难坏了年轻人,他除了知道昏迷掐“人中”,牙痛按“合谷”外,像“居骹”、“郄门”这些穴位,别说字不会写,就连听说也还是头一遭呢。
于是,他白天认真实习,晚上钻进书堆。“小赵,看电影去呀!”“夫十二经脉者,人之所以生,病之所以成。人之所以治。病之所以起......”“哼,他在念经。”渐渐远去的脚步。“吉民,今天星期日,咱们进城玩去吧。”“人有大谷12分,小溪名......此皆卫气之所留止,邪气之所客也,针石缘而去之......”“哈哈,赵夫子又在之乎者也呢。”一串善意的笑声。
他钻了进去,他变成了一根针,巡行在十二经脉,寻觅在脏腑肢节,人随针游,针我两忘......一个热心的同行告诉他,听说有位老中医会扎一种“过梁针”,可能对治癔瘫有效。但“过梁针”如何取穴,怎样进针?对方却摊开了双手。
年春天,保定著名老中医王振周在《中医杂志》上撰文,介绍了祖传的“过梁针”。文章刊出不久,就被赵吉民在一家期刊门市发现了,他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连忙买下后迫不及待地站在柜台前就读了起来。
“过梁针”就是用三寸以上的长针,从膝盖下透扎到对侧皮下。赵吉民自己试扎了几次,针感强烈。他选择了一位叫李照旺的工程兵战士,双下肢截瘫已经三年,“过梁针”一穿透,他大声喊起疼来。好现象!疼,说明患肢恢复了感觉;疼,很可能就是康复的前兆!第二天早晨赵吉民刚进病房,李照旺趔趄着走上前来,扑通一声跪下了。
接着,又扎好了6个。医院*委任天民,医院工作会议上,报告了针刺治疗癔瘫病人成功的喜讯,并念出了这7位病人的名字。“李照旺?不对吧?医院住了两年多都没治好,你们用根针就给扎起来了?”有人连连摇头,表示怀疑。
医院打了电话,当赵吉民带着李照旺等四名康复病人出现在会场上时,代表们震惊了。“针刺治疗癔瘫的原理是什么?”这是好奇的询问。“扎针治癔瘫早就有人实践过,不是新技术。”这是偏颇的否定。“是病人怕再转院的心理暗示造成的一种巧合,和扎针没关系。”难道七个人都是巧合?
任*委生气了。这位老八路吩咐赵吉民,“你到上海去找田院长,搞份理论分析回来。”院长田园正在上海第二*医大学深造。“由于某种比较强的刺激因素影响,超过耐受界限,属于大脑皮质支配肢体运动的区域受到抑制。这个抑制可以固定下来时间很长,形成惰性病灶,临床上表现为肢体瘫痪等症状。当某种外界刺激在大脑引起强烈兴奋并形成兴奋波,这个兴奋波迅速扩散使被抑制的病灶被抹掉,此时临床症状就会消失......”
“过梁针”是靠强烈刺激解除患者的病疾,用其他强刺激是不是也能出现这种效果呢?赵吉民和同志们一起不断探索,相继用针刺脊髓穴位和电针刺激等方法,治好了一个又一个癔瘫病人。
又是一个风光旖旎的春日,赵吉民在北京部队建设社会主义积极分子代表大会上,介绍了针刺治愈17例癔症性瘫痪病人的体会,代表们报以热烈的掌声。北京*区*委给他记了二等功,不久,总后勤部也颁发了奖状。
空*战士王桂林左上肢瘫痪,赵吉民为他治疗时,一针下去,小伙子疼得满床打滚儿,误解发生了。“你等着瞧!咱们没完!”年轻人痛苦的面孔可怕地扭动着,发出敌视的目光。解释,劝说,安慰,全然不起作用。一个小时过去了,病人找上门来,呼地举起了凳子。赵吉民一惊,连忙侧身躲闪。“啪!”第一声是凳子落地。“嘭!”第二声是跪磕的响头。
“赵医生,这凳子是我左手举起来的呀!”“对不起,千万要原谅我呀!”小伙子声泪俱下。赵吉民连忙扶起病人,陷入沉思。“过梁针”要用粗针几乎扎穿患者膝盖,刺激脊髓穴容易伤到中枢神经,电针强度太大一般病人承受不住。怎样能找到一种刺激性强又安全、病人痛苦小却疗效高的方法呢?
医院及时扩编了针灸室,充实技术力量,攻关队伍增强了。一天,针灸室接待了一位少数民族患者叫贾列里,医院的院长,他在劳动中被电线杆砸中脖颈,整整躺了六年。医院的诊断书上都注明是颈椎骨折,老头子也深信不疑。当解放*告诉他是癔症性瘫痪,之前都是误诊时,老人火了。
“你们想糊弄我吗?我也是医生!”他睁圆了暴怒的眼睛。“不治了!不让你们瞎折腾!”他晃动着唯一听使唤的头颈。固执,增加了治疗的困难,懂医,又为说服提供了方便。负责治疗的张振英医生开始了耐心的解说。
“大爷,来看看您的肌电图,有没有变性反应?”“您也看一下自己的肌肉张力,是不是正常?”“您的腱反射和提睾反射,和健康人有区别吗?”。X光片、透视诊断、脑血流图、化验单,一件件摊在老人床前。“这些检查结果,颈椎骨折的高位截瘫能有吗?”老人确实懂医,在科学面前,翘起的胡须舒展了,奇迹出现了。
刚在贾列里的腿上轻轻扎了一针,肢体立刻有了知觉。再捻几下,咦?竟然可以活动了。贾列里终于站起来了!一口一个“牙克西”。以往病人都要治疗一段时间,每次扎十几个穴位,甚至还要通上电流才能逐渐显效。为什么贾列里这样的重症患者,一次简单的弱刺激就能站起来呢?
癔瘫病人具有鲜明的情感色彩,在发生和治疗中,暗示和自我暗示常常起着重要作用。只要有针对性地做好病人的思想工作,帮他们正确认识自己的疾病,相信医生的治疗,就可以针到病除。在长期的实践中,他们最终选定了进针浅,刺激性强,治疗中不影响肢体活动,易于被病人接受的穴位——涌泉。
“过梁针”成为历史,脊髓刺入法存入档案,电刺激机被淘汰了。年到年,治好一个癔瘫病人,平均要住院天。年到年,时间缩短为42天,以后又逐步减少。自年起,基本上达到门诊一次治愈。在必然王国里经过艰苦的探索之后,他们向着自由王国迈进了。
北京郊外的解放*医院,旧砖搭砌的院墙和附近的卫星站
年初冬的一天,枯落的树叶打着旋儿送来了一辆手摇车,车上瘫坐着一位中年妇女,黑瘦的脸颊,突出的颧骨,蓬乱的短发下一张充满疲惫脸。车后跟着一男一女。“这是解放*医院吗?”“能治瘫子的医生在哪?快带我们去找!”他们操着浓重的山东口音,急切地向门卫打探。
妇女叫王清华,是*哈密矿务局的工人,陪同的是她弟弟和侄女,从山东淄博远道而来。年9月,王清华在施工中被小推车撞了腰,瘫倒在地。身强体壮的王清华开始并不在意,以为歇两天就好了。可事情远非那样简单,在医院里,她颤抖的手捧着的是一张“外伤性截瘫”诊断书!
“天呐,这脊梁骨坏了要瘫一辈子呀!我才29岁,我还有两个孩子呀!”医院走廊。矿务局十分关心这位普通工人,帮她安排、料理家务,又派人送她乘飞机到上海去诊治。在上海第二医学院,专家们做了细致的检查,告诉她是癔症性瘫痪,治疗后可以恢复肢体运动。
窗外的树叶凋落了5次,一个疗程接一个疗程,一种治疗换一种治疗,收费处的账单已经到了4万多,王清华还是没能站起来。她失望了,不愿再花费国家的钱财进行无效的治疗,医院。在难言的痛苦中,泪水伴着她又熬过了5个寒暑。
中央电视台播放《针到病除治癔瘫》的彩色科教片,介绍了解放*医院的事迹,王清华在家人的陪伴下,毅然坐上了开往首都的火车。亲人解放*热情接待了这位远道而来的患者,为他们安排好了住宿,医院领导也前来看望。
经过检查,医生范理铭满怀信心地告诉她:“你的病能治,而且保你一针就好。”“什么?”王清华有些愕然。10年了。谁对她说过这样肯定的话语?谁对她做过这样明确的保证?没有,没有一个人。而面前这位解放*大夫,却一字一句,十分清楚,她感到心里一阵暖融融的。
王清华曾经经历过各种治疗,失去了治愈的信心,针灸室的同志们开始了艰苦的工作。“你这病是非器质性的,神经没有损伤。瘫痪的原因,是大脑主管肢体运动的部位被外来刺激控制了,失去了指挥能力,扎一针就可以解除。”“这是你腰部的X光片,这是正常人的X光片,你比较一下,腰椎没有问题。”“看看这些照片,上面的人都曾和你一样,到这里一针就扎好了。”
“八一厂刚在我们这儿拍完一部治疗癔瘫的彩色纪录片,送给我们一部拷贝。咱们一起看看吧。”亲切、耐心的话语叩击着王清华的心灵,形象、直观的演示启迪着王清华的思想。在经历了一番耳闻目睹后,她迫不及待地写下了一份血书:“亲人呐,快给我治吧!我相信你们!”
这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屋子,墙边摆放着几张洁白的治疗床,对面的两张桌子并在一起,玻璃器械柜立在一旁。王清华躺在靠窗的床上,阳光透过玻璃洒了进来,照得她身上暖融融的。迎面墙壁悬挂着的大红锦旗上,“妙手神针回春力,情深意长暖人心”14个金色大字喜滋滋地跳入她的眼帘。
范理铭医生走到床前,治疗开始了。随着脚心一阵麻酥酥的感觉,她顿时觉得下身轻快不少,两条沉甸甸的腿也有了知觉。两分钟后,她下了地。十几分钟后,她离开搀扶的人,像10年前一样,大步流星地走了起来!她低头看看自己康复的双腿,抬头看看身边惊愕地说不出话来的弟弟和侄女,泪水哗哗地涌了出来,喃喃地吐出了几个字:十年啦,十年啦......
是啊,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十年?她当了十年的瘫子,坐了十年的手摇车,遭了十年的苦罪,流了十年的眼泪。这些,再也不属于她了!
年以来,全国多名像王清华这样的病人,包括外国友人,最长的患病达15年,在中国人民解放*医院里,在妙手神针下,一个个都重新迈出健康的步子,一针治愈率达99%以上。
贺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