癔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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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不过三代第七十七章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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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给梅禧攒钱娶媳妇还早着呢,但对于刘武宁来说,娶媳妇儿办事真叫人头疼。做了二十多年的摩托浪子,一下子要老实本分的过日子了,他还有些不太习惯。洗煤厂工资不像井下采煤一线那么高,而且刘武宁还是个喜欢耍朋友的人,全部家当都凑不出几台像样儿的家电。至于那辆拽溜溜的摩托车,都是倒了三手的货色了,为了过日子,他狠狠心还是托朋友把摩托车给处理了,成功地这辆HONDACG变成了四手货。握着手里一塌子大团结,他心里圪绞了好心天,为了给自己留个念想,把戴了快两年的头盔珍藏起来,他暗自发誓,等以后有钱了,再买一辆比这台更好的摩托。

自打把摩托卖了,刘武宁只能每天骑上飞鸽牌的二八大杠去接梅志霞。每天接送她上下班,是对刘武宁体力和耐心的一场考验。由于俩人忙着准备结婚前乱七八糟的事情,晚上回家实在是受不得做黑夜饭了,直接去梅海旺家瞎唬扒拉两口就算啦。

西风井在矿山偏北的地方,地势相对平坦,没有太陡的坡路,刘武宁在前面哼哧哼哧地蹬着自行车,梅志霞坐在后座上一手搂着刘武宁的腰,一手使劲抓着头皮,让长发从蓝色工作帽里解放解放,吹一吹湿漉漉的头发。

“诶,你是不是没个车上油,怎么轮盘一直唧扭唧扭的叫唤?”梅志霞在后座抱怨着。

“你还好意思说?你是一天比一天胖啊,都快赶上我这体重了。能不能少吃点。”刘武宁喘着粗气,低头圪拱着迎风而行,本来就蹬起来就费劲,后座再坐上个大活人,累得他是上气不接下气。

“放屁,我发现最近我的腰还细了呢,再说了,我胖吃你家的了?”梅志霞坐在后座上,拧了一把刘武宁的腰。

“弄甚嘞?拧我干甚。你今天通知了单位的同事没?”

“通知了一半儿吧,领导让我把瓜子花生和糖蛋都留下,等其他班的人上班了,替我通知。”

“你就没跟人家留上几盒烟?”

“诶呀,我给忘了,咱准备点阿诗玛嘞,还是*桂花,要不回去问问我哥?”

“这种事还趁住问你哥嘞?就准备阿诗玛吧,蝴蝶泉好抽是好抽,就是有点不像办事儿用的,明天我给你拿几盒阿诗玛,让大家都抽抽。”

“行咯,你那边准备咋样了?”

“我那边快,队长陪我通知了下厂里的人,也通知了我们厂长,到时候人家来不来就另一说了,咱总得把规矩都走到了。我其他相好就好说了,随叫随到。”

俩人骑在骑行车上,迎着两侧田间吹来的风,说说闹闹的往梅海旺家驶去,虽然总能闻到扑面而来的农家肥,但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心情。像橘子一样大的太阳照在他们的背后,两侧的风景渐渐变成了一排排的居民楼,楼体也洒满了橙色的光。

此时,幼儿园小朋友的脸上也洒满了光。当然,有的孩子脸上还沾着泪水。梅禧第一次一个人在陌生环境待这么久,虽然被阿姨哄得不哭了,但中午午睡的时候,还是偷偷地蒙着被子流眼泪,邻床的小女孩偷偷塞给梅禧一个糖,他才安稳的睡了一个午觉。今天,他第一次学会了给自己擦屁股,也是在今天,他发现了幼儿园上下楼梯间的地方,有一个特别好玩的滑滑梯。下午临近接园,小家伙们早已吃完了汤面,眼巴巴地等着爸爸妈妈来接自己回家,梅禧踮着脚尖四处张望着,希望赶快看到妈妈的身影。

什么是惊喜,就是感觉自己被“丢弃”了,突然爸爸妈妈同时出现在眼前的感觉。“儿子,快来!”志文站在彩凤身边,晃动手臂大声高喊着,梅禧一眼就看到了爸爸,刚才还委屈的小脸,一下子哇哇的大哭起来。阿姨见家长来了,才放心的把孩子交过去,志文一把将儿子抱在怀里,旁边的彩凤也摸着儿子的小脸有些难受,“不哭啊,乖,我们梅禧上过幼儿园就是大孩子了,你很棒,阿姨还夸你了。”彩凤在一旁不停地说着安慰的话。

“看,这是什么?你一直想要的玩具火车,拧一拧就能跑,送给你啦。”志文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玩具,成功的让儿子破涕为笑。

“爸爸,妈妈,我今天在幼儿园可想你们了,我以为你们嫌我不乖,就不要我了。”梅禧搂着玩具哽咽地说。

“瞎说,爸爸妈妈最爱你啦,你今天也表现的很勇敢,对不对?”

“嗯,我今天拉臭臭自己擦得屁股,老师表扬我可厉害了。”

“真的呀,我儿子这么棒?走,爸爸带你们去食堂吃大肉包子。”志文一把将儿子举过头顶,让梅禧骑在自己的脖子上,像往常一样。

彩凤今天本来也是全天,但心里始终放不下儿子,就和小霞说了一声,先替自己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别看志文平时对儿子挺严厉,今天梅禧第一天上幼儿园,自己心里也是放不下儿子。开完班后会,他张张急急地随便冲了冲澡,就跑到了幼儿园的大门外等着。

志文累了一天,而且今天班中餐吃的不是很饱,于是在食堂每个窗口都花样儿的来了点。为了庆祝儿子顺利上幼儿园,他给梅禧又买了一根最爱的猪尾巴,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着。三口嘻嘻哈哈的围在一起吃饭,引得周围的矿工都看向了这里,特别是那些穿着黑糙乌烂的工作服,满脸黑煤灰的工人。他们满眼都是羡慕,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多久没一家子这么吃过饭了,特别是那些一个人出来,跑到矿上挖煤挣钱的外地人,他们心里也想念着亲人,想念自己的宝贝疙瘩。

彩凤不能陪爷俩太久,毕竟自己今天上的是全天。吃过饭后,一家三口在矿山广场上玩了一会儿。梅禧骑在办公楼楼梯下面的大石狮子上嬉戏着,彩凤在儿子脑门上亲了一口,便准备去接小霞的班。

“儿子,爸爸明天上八点起的太早,你想不想去爷爷奶奶家睡呢?”志文圪蹴在儿子身边,摸着他的小脑袋问。

“想,不过你得给我买个好吃的。”梅禧撅着小嘴说。

“行,爸爸给你买包鸡味圈?还是咖喱咖喱。”

“鸡味圈!”

(图片转载于网络)

矿山广场上的灯随着夜幕的来临,渐渐地全部亮起,晚上出来闲逛的人也越来越多,志文却不能继续陪儿子耗下去。毕竟今天刚下了八点就来接儿子,两只眼睛都没顾上合一下,明天又要上八点,如果再不睡一会儿的话就真把他给累死了。志文信守承诺,从小卖部出来后,背着儿子来到了娘家。志文妈开门发现儿子和孙子来了,就赶紧把爷俩放进来。

“妈,今黑夜就让梅禧在咱家睡吧,彩凤全天,我明天上八点。”志文和他妈说。

“行,知道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注意安全,干活儿的时候小心点啊。”志文妈嘱咐着儿子。

“儿子,明天妈妈来接你哈,爸爸上班了。妈,你们也早点睡,我先走了。”志文安顿好老老小小,这才放心的出了门。回到家里,志文定好闹钟,洗漱完毕后一头扎进被窝里睡着了。而梅禧却一点睡意都没有,缠着老俩不停地叨叨着。

“奶奶,我爸为什么老是上班?”梅禧好奇地问着奶奶。

“哎,和你爷爷一样,下井挣钱养活你嘞呗。不然谁给你买好衣服,谁给你买鸡味圈呀?”

“那我长大可不想下井挖煤,下面黑圪咚咚多吓人,万一有老妖怪出来吃喽我,那爸爸妈妈就没有孩子了。”梅禧认真地给奶奶说着。

“哈哈哈哈,行,咱家梅禧以后不下井,好好学习,争取考个大学,以后去外面当大官,别回来这个破煤矿了。”

“不行,我家就在这嘞,我出去外面当官,我家就和我分开了,我就在这当官吧。”

“行行行,你只要好好学习,健健康康,想干啥都行。走,洗洗你的小花脸,跟奶奶睡觉去。”

“我不想睡,我今天还没看《七巧板》。”梅禧胡闹着。

“你想不想听你爸爸小时候的故事?奶奶带你进被窝,给你讲你爸小时候可操蛋呢,奶奶经常打他……”

“你先别讲,等我洗了脸再讲。”梅禧自己赶紧跑向了洗脸盆,踮着脚尖够架子上的洗脸毛巾。

不到九点半,奶孙俩人已经钻进了被窝,志文妈讲着志文小时候发生在农村的故事,让梅禧听的十分兴奋,他没想到自己严肃的爸爸也有人敢揍。志文妈讲着讲着,就忍不住说起志文高中毕业就来矿上上班的事儿。那时,志文每天在井下受罪,那真是硬生生地给扛过来了,每次回到村上,志文妈都觉得大儿子在外遭了大罪了。别看她平时也揍儿子,但也十分心疼志文,毕竟是亲生骨肉。

其实,她心里明白,就自己家这个条件,当时是不允许志文继续念书了,他只有靠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一家子人才算是有条活路,他也不用继续待在农村,过着面朝*土背朝天的生活。如果说一家子苦了谁?那苦的就只能是家里老大梅志文,他高中毕业后,为家承担了不少的重担。但对于所有来矿上挖煤,想多挣点钱的黑工人来说,大家谁还不是遭罪硬抗过来的,他们现在咬着牙在井下受罪,就是希望自己的下一代人别像他们一样,在这黑漆漆的井下遭罪。

梅禧在奶奶絮絮叨叨的回忆中慢慢睡着了,淡淡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了卧室的面柜上。彩凤没功夫看电视,依旧趴在办公桌上和教材死磕着,困了就起身活动活动,站在窗前,眺望天空中又圆又亮的大月亮。

第二天一大早,二班的人已经陆陆续续的来到了队部,有人发现志文居然蜷缩地躺在排椅上睡觉,就赶紧把他叫醒,这队部的屋子里又潮又阴的,万一中阴可不是闹着玩。志文被大家晃醒的时候,整个人睡眼惺忪,揉了揉有些鼻塞的鼻子,起身靠坐在椅背上癔症着,试图与自己体内的生物钟对抗。志文从裤兜里掏出一根丝绸之路给自己点上,一股浓烈的烟草味窜进鼻子里,他才“活”了过来。

月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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