癔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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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寡妇哭丧三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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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上文,这李寡妇一宿觉儿睡了半宿,这睡眠质量您说能好得了吗?李寡妇一大早儿强撑着眼皮,简简单单地把屋子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出门儿,要说这屋子也是没啥可收拾儿的,您想,四面墙一个棚儿,就这破房子要搁在以前还有人家住的时候,那还真是好不错儿的一间豪宅。

可要说这房子就怕撂,一没人气儿,这就算是完蛋!再好的房子也不行,这个您还别不信,无论是北京故宫还是今天的沈阳故宫,您要是常年没人打理也就是三五年的功夫,保准是完蛋!这个是真事儿。

李寡妇要说收拾,无非就是叠叠被子,划了划了炕席上的尘土,这就算是完了,您可别想着还拖地面儿,没那个节目儿,娘俩一早上饭都没吃,李寡妇就领着狗蛋儿出门儿了。

这才到奉天不到三天的功夫呢,铁蛋儿就不知道跟哪儿的野孩子疯跑去了,真要是遇到了拍花子的,自己再拍大腿那可就是晚了,不方便就不方便吧!哪怕是蹲茅房呢,自己的儿子也得在眼前儿,可是不能整丢了!

李寡妇一早上领着狗蛋儿,就又进了奉天城了,一路打听一路问,终于在奉天城的东城找到了“蔡记”棺材铺,早年间啊,这“蔡记”棺材铺在老奉天可是出名儿,这个咱真不是瞎掰掰啊!民国十七年,咱们的老帅让东洋小短腿儿,一个炸药包儿就给送走了!老帅那是什么身份的人啊,当年人家就是定的“蔡记”的棺材!

咱讲这故事的时候,老帅他老人家还小呢,您大家伙儿看故事千万别看迷糊了,看得一脑子江湖,你耽误时间,我也跟着白搭功夫!不值当!

这蔡记棺材铺,早年间人家也不叫“蔡记棺材铺”,人家叫“蔡记寿材”,您瞧瞧这就是过去买卖儿人家的斯文,哪怕是您没念过书,也不能挂个某某棺材铺子的招牌,容易让笑话!

老蔡家这家人是河北保定府的人氏,祖上就是做木匠活儿的,您想啊,过去留大辫子那年月,有点身份的,讲点排面儿的,对寿材这东西就特别的讲究,您就比方说吧,用什么木头,使用什么工都是有说法儿的,今儿啊,咱们也是有的是时间,我就在这儿跟大家伙儿多白话白话啊,您别嫌烦!

现在人都用骨灰盒儿了,以前棺材属于大件儿,人一上七十就该预备这玩意儿了,这可不是晦气盼望着老人死啊,而是害怕死了抓瞎。

上了岁数的老人啊,也不在意,您想啊,谁这一辈子还能少了棺材啊!早些年,我小那会儿,村儿里就有老人说,“小盒儿来,大盒儿走!神仙也难活过九十九!”

这说的是啥呢?估计关外的不少朋友们都看不明白,大盒儿指的就是棺材,估摸儿你大家伙儿都能猜得到!小盒儿您就该犯难了吧?其实啊,也倒是没什么,小盒儿指的是咱们东北小孩儿出生的那会儿家家儿都会预备一个“悠车子”,这个玩意像个笸箩似的,长圆形!吊在房梁上,女人一边防线干活儿,真面儿一边哄着孩子两不耽误!

我小的时候就躺过这玩意儿,啥感觉?这个真是有点儿难为人了,记不起来了,不过啊,也不要紧儿,今后要是我能躺进大盒儿那功夫,我就给大家伙儿详细的讲讲这大盒儿是啥感觉,您不害怕,就行!

扯淡啊!都是扯淡!讲故事这玩意儿总是鬼鬼神神儿的,人的神经太累,我这纯粹就是和大家伙儿逗个乐儿啊,您别放在心上!

在们接着前面儿的故事继续讲!

前面儿说着老蔡家在河北的保定府是个名人,有手艺活儿啊,什么知府县令,举人、财东都愿意给自己家里的老人预备一口上讲究儿的寿材,这玩意儿是排面儿啊,一听说老蔡家的寿材,无形中这一家子人都有面子,就像今天的人们显摆手表、汽车、钻戒一样儿,要的就是个面儿。

随着当地人们口口相传这老蔡家在保定府可算是出了大名了,不少北京天津的富商巨贾,一掷千金就想给自己家的老人求上一副上好的寿材。

老蔡家在保定府一时间风光无两,这就是品牌的力量,咱们这个都是听说啊,要是当年老蔡家的买卖儿能做到今天我觉得跟阿里都不分上下。

可这老话儿怎么说来着“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买卖儿做得大,这麻烦也跟着就来了,咋的呢?这棺材以次充好啊?被工商部门儿查了吗?这个是没有!

咋的呢?这事儿啊,得说说庚子年出的事儿!庚子年出了啥事儿了呢?庚子年啊,这洋鬼子进京了,把老太太吓得尥去了西安,这个相比所有中国人都知道吧?对喽,这就是历史上的“八国联军进北京!”相必,说到洋鬼子进京,大家伙儿都会感叹“落后就得挨打!”其实啊,我想说的是落后未必就能挨打,你要是撩闲,早晚非爱打不可,老太太这个不就是吗?非要玩儿个洋的一口气儿和十多个国家宣战您说说不打你,打谁啊!这就是更年期还没过劲儿,惹的祸!所以说啊,什么时候都别冲动,冲动就是祸!还是大祸。

老太太跑了,这个自不必说,北京城里的老百姓死活,都和他老人家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可这北京城里的老百姓是造了殃了,这房子也没有轱辘也不能推着走啊,老人总说破家值万贯,谁能舍了家里的锅碗瓢儿还不要了啊!

但这群人高马大的洋鬼子一进北京城可就不管你那个了,见了姑娘就祸祸,见了闪光的东西就抢,什么瓶子、罐子、银子……我都要!

这不嘛,达官贵人的宅子也不行,也得抢,也跟着遭殃,您看过《大宅门》吧,里面儿白七爷不就是那功夫结识的田木的老爹吗?要说当时的北京城就是一个字儿“乱”!

老太太出门儿逃难,跑是跑了可不能把七大姑八姨都得带上吧,也带不过来啊,您想想满北京城这些个扎黄带子的近门都上万号,带的过来吗?带也是挑招人稀罕的带才行呢!

这不嘛,京城当中的有个叫勋贝勒的主儿,就属于不受待见那个类型的,就被老太太扔在了北京城了。

你跑不带我,我还能在北京城里傻等着啊,得了!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人,老太太前脚儿跑出了北京城,勋贝勒一个人就带着值钱的东西颠儿了,什么老婆孩子都不要了,只要有钱就行,有钱还怕没媳妇儿吗?

您要问了,真有勋贝勒这个人吗?有啊!必须得有啊,扯犊子这玩意就是来源于生活,他还得高于生活儿才行!我闭眼儿胡咧咧,您真要和我杠,我那不是丢大人了吗!

这勋贝勒是谁呢?人家祖上就是嘉庆爷,按说也是皇族,勋贝勒的爷爷就是嘉庆爷的第五子,爱新觉罗绵恒,和同治爷、光绪爷那是一个太爷的同族。

可这小子自幼就不学好,老艾家这么能生养,也不能都是亲王啊,得了按照亲疏远近就开始往后拍了,这亲王之后就是郡王、郡王之后就是贝勒、贝子……再往后,再往后,我也不知道了,可能就是土老财吧!

说来这勋贝勒也是倒霉,自己的贝勒府刚好就被划到了俄国兵的驻防地了,俄国兵您想想那就是人行的畜生啊,贝勒府能好得了吗?

这帮俄国兵还赶不上日本兵呢,冲进贝勒府就是烧杀抢掠,您就这么记住了就行了,反正什么不是人揍的事儿,这帮犊子都干了,顺道儿还享受了一下勋贝勒的二福晋。

这二福晋也是高门大姓的人家啊,哪能受得了这个委屈啊,直接就在房梁上给自己个儿勒死了!

等洋鬼子退出北京城之后,这老太太也回来了,这烂摊子你造下的,你得收拾啊!要说这老太太就是心大,什么也不管,谁家的事儿谁家了,得了!我也没能力管你们这些个烂事儿,您瞅瞅,有能力挑事儿,没能力平事儿,这、这都是什么人啊!

大家伙儿只能自认倒霉,勋贝勒回到家中一看自己的媳妇儿也是够刚烈的了,还把自己个儿给勒死了,你说说!哎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发送吧!

您别看这勋贝勒不着调,可是人家毕竟是皇族,这丧葬可是讲究着呢!二福晋没给勋贝勒留下个一儿半女而且还是受辱而死,还是横死!这个进不了老艾家祖坟啊,内务府出面儿就安排了,运回原籍安葬。

得,二福晋的尸首就运回原籍了,原籍是哪儿呢?保定府的大户毛家!

这毛家可是了不起,那是有名儿的一门三举人,考的吗?那、那不是!清末那功夫只要你有钱买个举人当当,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儿!老毛家里有钱,有地、有举人!就是他娘的没有靠山,没靠山自己有钱、有功名算个啥呀,见到府衙老爷你还得像个孙子一样,人家坐着你站着,人家吃着你看着,不行,必须得找靠山!

毛家的老二没儿子就一个叫毛佩茹的姑娘,年方十八岁,长的是亭亭玉立,那真是人家人爱,花见花开,汽车见了跑得快!有汽车吗?你咋非犟呢,我这就是一说儿,说这丫头长得好看,和车没关系!

老哥儿三就想着沾一门皇亲,要是能给皇上做老丈人,那还不抖起来了?可是咱们大清的皇帝就一个,还有民族限制,满人有先,你说这事儿整的。

老祖宗不是说过吗,有志者事竟成!就没有用钱摆不平的事儿,这老哥儿三开始用银子铺道了,在一番努力之下,总算是打通了内务府的关节,老哥儿三通过中间人就表示了想跟老艾家结亲家的想法儿,哪怕身体有点儿残缺呢,这都不是个事儿!看看人家舍得下血本儿吧!这就是“舍不出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出老婆抓不住流氓!”

内务府也拿了钱了、中间人也是跟着没少搂,你得给老毛家办事儿啊,要不然收钱不办事儿这内务府的招牌不就砸了吗?诚信赢天下吗!

内务府这帮人渣咂摸半天嘴儿,就想起这勋贝勒了,您想啊,这勋贝勒常年就是眠花宿柳。还不如啊,把这条线儿给他牵一牵,看看能不能成事儿!要是成不了,那可是怪不得我们内务府了!

这勋贝勒咱们前面说了,不是啥正经人,吃喝儿完了,五毒俱全!一听说给自己说媳妇儿,脑瓜子要得跟个拨浪鼓儿似的“不、不行!不行!家里面儿养一只母老虎就行了,整那么多母老虎我不是有病吗!”

“贝勒爷,这是个雏儿!大姑娘十八岁,长得那叫一个美啊!这要日后给您生个一儿半女的,您说?这不是好事儿一桩吗!不如您老瞅瞅!”内务府的大总管就开始一通儿花说柳说,要说这毛佩茹,内务府见过吗?他们上哪儿见去啊,这么说就是为了促成好事儿,只要勋贝勒一出面儿,自己收的钱那还能给他退吗?

这勋贝勒就是花中的恶鬼,色界的魔头,一听说姑娘长得漂亮就动心了,那就看看吧!一看啊,这勋贝勒的眼珠子就拔不出来了,这小丫头儿长得是真姿势啊!好看!漂亮!绝佳的美人啊!这姑娘我要了!当即这勋贝勒就给毛家老哥儿三打了个千儿,行了晚辈礼了。

这们亲事就算定了下来了!

这老毛家在保定府可就风光了,自己的闺女做了福晋了,这要放在过去的大明朝就是王妃啊!我们老哥儿三这就是国仗啊!

这回老毛家可真是扬眉吐气了,无论是知府还是县令都对老毛家的老三位是恭敬有加,就连老毛家的狗上街,人人都避着走,你真要是让他们家的狗咬上一口,你上哪儿说理去!

可这就是事不遂人愿,人家过去不到两年的头上呢,洋鬼子就来了,自己的闺女为时代陪葬了!这可咋好啊,最主要的自己家族的荣誉也跟着没了啊!

毛家人苦的是肝肠寸断这自不必细说,老毛家不差钱儿,这给自己闺女办葬礼必须风风光光的,让所有人都瞧瞧。

这风光和排面儿自然少不得老蔡家的一副高级制作,柏木心的木料,大漆走了几十遍,上面是描龙画凤,整得那真是没谁了!

毛家老二定棺材那会儿就问蔡家的老掌柜的,你这料啊,必须给我给我用好料,工呢,必须要细工,一句话“不差钱儿,就往好了给我整,结结实实的,别再虫咬鼠洞,让俺闺女住得不安生!”

这蔡家的老掌柜的打了一辈子棺材了,对自己的手艺那是相当的自信,当即就向猫家的老二说道“二爷,您老就放心吧,我这手艺不敢说多好,但要说结实,那肯定是没得说,不要说虫鼠了,要是老头子我不亲自开棺打扰福晋,别人想打扰福晋都办不到!”

你瞅瞅,这不就是弓拉得太满了吗?人说话都是话到舌前留半句,事从礼上让三分,话说得太满就容易招祸,轻则口舌之争,重则那就有可能家破人亡王,我这真不是胡说,不到两个月这个事儿就印证了。

咋的了呢?这老毛家为了给自己家族挣足了面子的闺女可是没少陪葬好东西,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全给埋了进去了。

这就让不少不怀好意的歹人给盯上了,那功夫“义和团”闹的是乱乱哄哄的,这帮人说是“扶清灭洋”,那都是口舌之争,你哎咱们大清朝,你得做出点成效来啊,一群人打教堂都打不进去,最后落得给京城里的老太太背过的下场,你说这又何必呢?

这帮人你别看跟洋鬼子硬气不起来,可要说祸害老百姓一点儿也不比洋鬼子差多少,这帮人毕竟是没有组织没纪律,看见好的那还有不拿的道理吗?

这不嘛,听说保定府这儿埋了一位福晋,好东西还没少陪葬,这帮坏种可就打起福晋坟的心思了,就这么一群土贼,趁着月黑风高,就把福晋的坟给刨开了,要说这棺材打得是真结实,这帮人刀砍斧剁,什么招儿都用上了,就是打不开,这可咋整啊,这、这棺木不是木头做的吗?肯定不是铁的啊!咱们啊,就用大锯从中间给它锯开,反正里面儿躺的也是死人,人锯坏了也不怕啊,咱拿的是东西,管他那个呢!

想好就干,您还别说这帮人还真就把大棺材从中央给锯成两瓣儿了,毛福晋让这帮人一折腾早就没有人模样儿了,好东西什么都没落下,就连福晋身上的殓服都给扒了,就那么赤条条的躺在大野地里做了“人体模特儿”了!

这第二天一早儿有人打这儿经过,就瞧见一群野狗整围着福晋的身边儿撕咬呢,这可是不得了,过路的就赶紧给府衙送去消息了,这是大事儿啊!查,这还了得吗?福晋的墓都敢盗挖,这简直不就是无法无天了吗?

您想啊,那是啥年头儿啊?兵荒马乱的,人都吃不饱饭,自打这洋鬼子进了北京后,这老百姓们也不傻,都看着清楚着呢,当官儿的都跑了,你们这就是欺负人的货,有能耐你咋不和洋鬼子干去呢?

保定府像模像样儿的一阵查找,两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什么线索都没有,这可把老毛家的爷们儿给气得够呛,钱也拿了,你咋就不办事儿呢?这不行啊,你的给我说法儿啊,不给我说法我们一大家子的脸往哪儿放啊?

不行!几次三番的去府衙要说法儿,可人家官府能给你什么说法儿呢?好言安抚一阵,回去等着吧!

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这么推脱,使得老毛家老哥儿三满肚子的邪火没地方发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毛家老二突然间就想起了,蔡记棺材铺老掌柜的话来了“除了我啊,别人想打扰福晋都办不到!”

毛家二爷把事儿和自己的哥哥弟弟一说,大家伙一拍大腿“得了!就是他了!”,这么长时间抓不到挖坟盗墓的贼人,自己家族的颜面何在啊,毕竟自己曾经也是和老艾家攀过亲戚的主儿,自己的姑娘赤身裸体在荒郊野外让狗撕咬,这、这也实在是丢面子了,这回啊,你们老蔡家就顶缸吧!那个土地庙没有屈死鬼啊!

这老哥儿三个心中暗自打定了主意,就上府衙去给蔡记棺材铺给告了,知府老爷也知道这就是“拉不下屎来,赖地球没有吸引力!”,这不是胡说吗,人家打棺材的,咋可能挖你们家的坟啊!

可人家上门儿告来了,自己不能不管啊,虽说福晋没了,可那也是在京城和贝勒钻过被窝的的女人啊,这事儿不能等闲视之,搜查吧!看看能不能搜到东西吧。

保定府的班头儿就带着人,去蔡记寿材铺子里面一通儿乱翻,啥也没翻到,您想啊,这事儿压根就不是人家老蔡家干的,你这就是栽赃陷害,欺负人!

知府老爷就不想管这事儿,只能再次对毛家的老哥儿三好言相劝,“您三位,回去慢慢儿找证据,只要证据确凿,本官绝不姑息!您看啊,赃物没有,人证没有、物证也没有,下官没办法将蔡记的老掌柜收监啊!”

知府老爷工作方向和工作方法都是没的说,就不上你那个鬼当,有能耐你就进京告御状吧!成心就不想管这烂摊子。

老毛家哥儿三那是为了面子闺女都能舍出去的主儿,一个棺材铺我还扳不到你了,你等着,拿钱进京疏通关节,非给你这个棺材铺毁了不可,这就是发癔症,出邪火!自己闺女不清不白的没了不说,自己的这门儿皇亲也打了水漂了,你说这心里能舒坦得了吗?

就因为这蔡家的老掌柜的一句话,就给自己惹来了这么多的麻烦,这回可不是闹这玩意儿了,真真儿的就是往眼睛上捅手指头了!

蔡家的老掌柜的,一见老毛家的爷们儿认真了,非要致自己于死地不可啊,这可咋整啊?得了,跑吧!

往那儿跑啊?关外吧!这几年过不下去的老百姓不都时兴闯关东吗?咱们也出关吧,咱一家子还有手艺,到哪儿都是吃死人饭的行当,只要有人,咱们这一家子就饿不死。

这蔡家的老掌柜的,连夜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就下了关东了,出了山海关,去哪儿呢?那还用问吗,世界的中心是罗马,东北的中心就是奉天了,去奉天呗!

老掌柜的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这些年在奉天兢兢业业,又挣下了一片的家业,东城门里,一大片的宅子全是人家老蔡家的,前面儿是寿材铺子,后面儿的房子除了自己家人住都赁了出去,您要说是大车店吧,这个还真不是,后面儿住的都是闯关东过来的人家儿,全是干苦力的,反正不是有钱人待的地方!用咱们今天的话讲就是个大杂院儿,无产阶级的阵地,都赶不上今天“北漂儿”住的地方呢!

大栓子就在蔡家后面儿的大杂院儿里住,大家伙儿习以为常就把这后院儿叫做蔡家大院儿。您瞅瞅地名儿就这么来的!

蔡记寿材店在当年那是个大地方,只要你在东城里打听打听,本地人就没有不知道的,李寡妇领着狗蛋儿就来到了东门边儿上的蔡记寿材店的门口儿了,您别看这李寡妇就是个家庭妇女,大字儿不识一筐,可这门脸儿自己实在是太熟悉了,临街的七间门房儿,都是大间量儿,门口贴着白纸的对子,大门大敞四开,就这么敞着,门框上还挂一块蓝布门帘子,不用说啊,这就是寿材店啊,正经买卖儿家谁这么布置啊,晦气!

李寡妇挑起门帘儿,就往里面走,一进这屋子,可真是够瘆人的,屋里黑灯瞎火的,也没个亮儿,迎面就是并排摆放的十多口大棺材,黑的红的还有彩绘的,一般人看着都会不太舒坦。

淘气的狗蛋儿这功夫,也不淘气了,吓得自己赶紧猫在李寡妇的胳膊下面儿亦步亦趋的东张西望。

屋里没人可咋整啊,估计您又要问了,“这买卖儿铺子还能没人在前面招呼吗?”

嗨!咋说呢?正常的买卖儿都得有人招呼,只是这寿材店啊是“特种经营”,你怎么招呼啊?“呦!您来了,欢迎光临,里面请,您今儿是来一幅什么材质的啊?我们今儿搞促销买一送一,划算!”

放心,这伙计准得挨上两个大脖溜子不可,咱们以前说过,这寿材铺子,不行招呼!爱买不买,不买拉倒!要说在过去,人们就讲究这个,除了寿材店就是药房了,这两种买卖儿在过去不准推销,不准招呼,爱买就买不买拉倒!

如今啊,着寿材铺子少见了,但是殡葬用品这行,只继承了不让降价儿,您要是上门儿啊,他该着推销还是推销不管你那个,只不过一般人没有事儿,是不会登门儿的。

要说现如今最缺德的就是药房了,不知道您诸位遇到过没遇到过这种药房啊,你买一贴膏药,保准他还得给你推荐口服的,外加喷剂,咱也不知道是现在的买卖儿就是难干啊,还真就是如今的人没有底线了,反正您这么想着就行了,过去和今天方方面面都不一样,不是过去多好,但是他们讲规矩。

咱们是白话了不少,赶紧还得书归正传,不然这闲篇儿扯起来就是没完没了的,容易耽误正事儿。

既然没人招呼,就只能顺着铺子往后面走,过去的买卖儿家没有如今那么讲究,都是前店后厂的安排,前面儿买棺材的吧,后院就是打制棺材的车间,这块儿人可就多了,做木工的师傅打下手儿的学徒伙计,人是不少,见李寡妇从铺子里面儿走了过啦,一个小伙计儿就赶忙跑了过来!

“这位大嫂子您到咱们的铺子里,有事儿吗?”小伙计很谨慎的向李寡妇征询道。

“大兄弟,俺、俺想找个人啊!恁这儿是不是有个叫大栓的伙计啊?”李寡妇怯怯生生的问向小伙计。

“哦!找人啊!大栓子不是咱们铺子的伙计,他在咱们这儿后院儿住,这不嘛,店里忙不开的时候,掌柜的就让他跑跑腿儿帮着忙乎忙乎!您、您是大栓的什么人啊?您不是、不是大栓嫂子吧?”小伙计问向李寡妇。

李寡妇让小伙计这么一问脸上一红,您想啊,过去大户人家的女人都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小门小户儿的媳妇儿轻易来说也不会和陌生的男子说的太多,那功夫就是这封建礼法约束的实在是太厉害了!

“俺!俺是山东来的,大栓兄弟是俺的老乡,俺想看看大栓兄弟能不能帮俺找个什么活计干干,俺着娘俩,也怪不容易的!”说着这李寡妇的眼圈儿又红了。

“小林子,不好好儿干活儿,又去偷懒儿是吧?小兔崽子!”一声咳嗽!只见一个身着长衫的汉子的缓步走了过来,只见这汉子身上穿着一件粗布长衫长得是虎背熊腰的,,这长衫你就瞅吧,咋瞅咋别扭!汉子身形实在是太壮硕了,压根儿就不适合穿这斯文人的玩意儿,可这位仁兄也不知道是咋想的,非套一件这个不可。

壮汉手里托着一个精致的小泥壶儿,时不时的还抿上两口,整得倒是挺风雅的“哟!东家您来了,您这可是冤枉我了,我哪儿偷懒了,这不嘛,这位大嫂子想让大栓子给找个活儿,我这儿才和大嫂子说上两句话您就出来!您看,我、我忙去了啊!”小伙计儿赶紧跑到一边儿去忙活别的去了。

“大妹子,你、你找大栓子啊?他是你什么人啊?”壮汉问向李寡妇。

“东家,栓子是俺老乡!俺是从山东过来的!恁看看恁这儿还要人不?俺啥都能干,只要能给俺口饭吃就行!”这功夫李寡妇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自己一家子漂洋过海的闯关东为的啥啊?不就是为了一口吃的吗!害臊?要面子?那肚子咋整啊!您别忘了,还有狗蛋儿这么一个孩子呢!

“对!俺娘啥活儿都能干!俺也行,俺爹说了俺也是老爷们!”狗蛋儿从李寡妇的胳膊底下也钻了出来,挺胸叠肚的对壮汉说道。

“哈哈哈哈!你个小兔崽子,你也能行?你能干啥啊?你不尿炕就行了!你爹呢?”壮汉被狗蛋儿逗得是前仰后合,边笑边问向狗蛋儿。

李寡妇本来就不想让狗蛋儿再提伤心事儿,一来自己一提到当家的这心里就难受,二来这奉天人生地不熟的,要是让坏人知道自己没了男人,再动点儿坏心眼子,自己可是一点招儿都没有了!

可狗蛋儿毕竟就是个孩子,他哪能知道这些啊,张嘴就来“俺爹和俺姐都掉进海里了,俺和俺娘让一个老爷爷给救上来了,俺娘说俺爹没死,可俺娘还给俺爹和俺姐埋了个坟包儿,和俺奶奶的一样儿儿,大叔,你问这个干啥啊?”

“狗蛋儿!”李寡妇狠狠地拉扯了一把狗蛋儿的胳膊呵道!

“娘,你臭俺干啥啊?俺说的不对吗!”

“哎呀!大妹子,看来你也是个苦命人啊!不怪孩子,是我问的太多了!你这会干点啥啊?我看看我这面儿能不能帮上你点啥忙儿,我也是闯关东来的,当年我爷爷带着我爸和我二叔到的奉天,这不嘛,就扎根儿在这儿了,这地方除了冷,哪儿哪儿都挺好的!”壮汉对李寡妇说道。

“俺以前在家里是和俺男人种地的,俺有的是力气,不怕吃苦,更不怕受累,俺也不知道能干点啥!”李寡妇这人朴实,有啥说啥!对自己的特长也没有任何的隐瞒。其实啊,这本身也就是说自己啥都不会!

“哎呀!这、这咋整啊!”壮汉也感到挺为难的,您想啊,这是啥买卖儿?做棺材买棺材的地方,你就说你一个女人肯吃苦吧,可这做棺材是技术活儿啊,咱们大清国从来就没有女人能干得了这活儿的,这可是让壮汉犯了难了。

“东家,刘大脑袋那饭菜做的实在是太难吃了,要不然您发发善心让这大嫂子去后面儿帮厨去得了!”就在东家和李寡妇唠扯这功夫就有木匠师傅搭话儿了!

“对啊!大妹子你会不会整饭啊?我们后面儿厨房啊,还真缺人手儿,你要是不嫌弃就到后面儿帮厨去得了!”壮汉恍然大悟问向李寡妇。

这李寡妇一听自己有活儿可以干,不禁乐得是心花怒放,对着大汉不断道谢!

“大叔,俺能干点啥啊?俺也行!”狗蛋儿问向蔡家的掌柜的。

“你啊,你别捣乱听话就是帮大叔干活儿了,臭小子!一边儿玩去吧!”大汉笑着对狗蛋儿说道。

李寡妇这活儿算是有了,有活儿就是有了吃饭的饭碗了,每个月还有两块钱!您要说人这命啊,真是没出说去,到奉天这几天来就像是做梦一样儿,你瞅瞅!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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