癔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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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4/5/13 17: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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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1

养心殿里烛光氤氲,鎏金香炉上轻烟缭绕。一丝不挂的我被裹在鸳鸯被中,两眼环视着陌生又偌大的帝王寝宫,手心竟不断渗出汗渍。

我怎么也没料到会是头一个侍寝,在这届秀女中我长得并不出挑,甚至面貌不过端正而已。与册封最高的娴贵人相比,我实在没甚优势。

娴贵人很美,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数,形容的就是她这样的女子。无人不嫉妒她的美,就连圣宠优渥的宜妃,在她面前,照样被比下去。

是以殿选时,宜妃的脸色难看极了,尤其当皇上赐封号为娴,宜妃的目光怨毒得好像随时要迸发出利箭一般。

但即使如此,凤鸾春恩车接的第一人竟然是我,堪堪一个小小答应。

头一个侍寝,是何等荣尚和尊宠,但我明白,这一切都是父亲的功劳。宪州高凉郡爆发水灾,是父亲自荐治水,经过两个月,水情得以控制,百姓大喜。

皇上年轻,正值用人之际,不仅加官封赏,还对我格外优待。

我正在心里默背诗词聊以打发,就听外面传来动静,我脸腾地发烫起来,便在这时对上俊美温厚的面庞。

只是眸子里似乎有浓浓的哀伤,他一点都不像个君王,却像画本子里的书生,有些抑郁,教人忍不住去抚平那道皱褶。

他温柔地问:“阿宁,你可知朕为何第一个召你?”

我摇头佯装不知,母亲说过,古往今来,男人大都不喜欢女子太聪明。

他俯下身,在我额头轻轻一啄,“朕第一次见你就忍不住有保护的欲望,你说话轻轻柔柔,又娇小文静,就像是个长不大的小姑娘,朕着实喜欢。

朕还想看你笑,你笑起来时就像水波荡漾一圈圈涟漪徐徐散开,直暖到朕的心里面。”

他这番话我倒是不曾料到,惊讶地瞪大双眼,不知该回些什么。

他将鸳鸯被掀开,我羞得就要以手遮盖,却被他抓住手,“从今往后,阿宁就是朕的人,朕会好好护着你。”

母亲曾告诫我,最是无情帝王家,君王就如一条嗜血毒蛇,切莫心怀仁慈和爱慕,一不小心下场就是那愚蠢农夫,丧于毒蛇之口。

是以我一直谨记告诫,比如侍寝,也不敢出错一分。

然而他的动作极是温柔,就连缠绵时也是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我。他让我紧靠在胸口,目光动情地抚着我四散的青丝,轻声说:“阿宁,无人时你唤我阿辞好不好?”

我又是一怔,帝王的名讳我怎敢轻易直呼。可看着他那双期待又好看的眼睛,心下一软,点点头:“阿辞,阿辞。”

他拥住我的力道又添几分,“我就喜欢这样抱着你,你安静温婉,能让我有片刻的安宁和享受。你和别人,很不一样。”

这样的情话,我是第一次听到。不是多么悱恻动人,却能直接打动心底,没由来地,我听见自己的心在乱跳,耳朵更是烫得吓人。

许是没听见回应,他翻过身,轻咬我的耳垂:“阿宁,答应别离开我,我很需要你。”

我终是忘记母亲的叮嘱,抬手抱住他的脖颈,一夜春宵无度。

2

第二日清晨,凤鸾春恩车将我载到宁安苑,这是皇上赏给我的小苑,虽然不属东西六宫,却胜在精巧别致。

尤其听说先皇从前最受宠爱的琼妃曾住过,里面的唐嬷嬷更是年少时伺候皇上的,可谓寓意不凡。皇上还赐我封号为宁,晋我为常在。

流水般的赏赐涌入宁安苑,各宫妃嫔也都来恭贺道喜,其中当属宜妃送的礼物最为华贵,她命宫女奉上南国进贡的翡翠绿颜镯。

手镯通身碧绿,光泽温软,实乃稀世珍宝。

这样的贵重厚礼,我自然不肯收,然而宜妃却亲昵地握住我的手,温和道:“既是入了宫,本宫便是你的姐姐,姐姐送给自个妹妹,又有何不妥呢?”

她一口一个姊妹,当真是亲密无间,我若再拒绝便是拂了她脸面,于是任她将镯子戴到我手腕上。

她又拉着我的手说了好些话,临了还拽过她表妹许清猗的手放在我手掌,“从今往后,我们就是自家人,当互敬互爱,一起尽心尽力侍奉陛下,早日为皇家延绵子嗣。”

我知她欲拉拢我,皇上虽爱重宜妃,但她多年不曾诞下龙裔,和育有公主的齐妃相较少了些筹码,若有新人相助,宜妃争夺中宫之位将更有把握。

是以她才让表妹许清猗入宫,许清猗眉色如黛,眸子若星,颇有几分颜色,不负厚望被陛下封为许常在。

许清猗笑着点头,与我熟络地道:“攸宁姐姐,我好喜欢你啊,第一次见到你便觉着清贵温婉,娉娉袅袅,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女。攸宁姐姐,我们今后一定要多走动往来。”

然而等宜妃满意地离开后,许清猗就狠狠甩开我的手,冷哼一声:“顾攸宁,还真当自己成了凤凰?要不是你爹,皇上会第一个宠幸你吗?

整日装作弱柳扶风般病恹恹的模样,说话细声细语,别人信我可不信,你不就想依靠柔弱上位么,我最讨厌你这种虚伪的样子,恶心至极!”

临了,她还恶狠狠地说:“真以为表姐需要你?你别做梦了,表姐最需要的是我,我会成为这届选秀中最受宠爱的秀女,而你?趁着还能装柔弱赶紧为自己谋条后路吧!”

她嘲笑着看了我一眼,而后被宫女搀扶着离开小苑。

我不禁觉得好笑,她自始至终以为我故作柔弱博得圣宠,却分明是颠倒黑白。天知道我多希望也能和其他人一样大声欢笑,高谈阔论,激动时手舞足蹈,可我不能。

我自出生就身体不足,带有弱症,整日要以汤药服口,强身健体。大夫建议我从小就不宜多动,说话应轻言轻语,走路要慢步缓行。

是以我谨言慎行,只为能活下去,但这些在外人眼中却成了雍容雅步,足下生莲。而我也成为京中最负盛名的端庄贵女,温文尔雅,婉约娇柔。

我丝毫不理会许清猗的话,也完全没听进去。

她和我向来不是一路人,从前在钟粹宫,她常教唆秀女去欺负娴贵人,只因娴贵人美貌出众,偶有一次我实在看不过便告诉教习姑姑,秀女们被重罚,而我和许清猗也结下仇怨,自此不容水火。

要不是宜妃今日和她一同前来,我想我根本不会和她见面。

丫鬟珠儿愤愤地道:“她就是嫉妒小姐头一个侍寝,小姐莫要往心里去,她不过仗着是宜妃的表妹罢了,如今皇上正欢喜小姐,到时候步步高升,看她还如何瞧不起人!”

唐嬷嬷及时捂住她嘴,小声道:“这话千万别让人听了去!”

珠儿吐吐舌,这才意识到说错话,不过她说得很对,我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我只在乎我的阿辞。

冷言冷语困不住我,阿辞却可以,后宫里再如何纷争,也不过是为在他心里占据一寸之地。

3

一连五日,皇上都宿在我的宁安苑,这对新秀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殊荣,也是不符合常理的。

小主们嫉妒羡慕的同时纷纷去宜妃和齐妃那里哭诉,宜妃帮着表妹自是去找皇上,提及陛下只有雨露均沾,六宫才能祥和安宁。

皇上无奈之下,答应宜妃开始宠幸新秀。

不过当天,皇上还派人给我传话,魏公公脸上笑得褶子都揪在一起:“宁常在,陛下让小主放宽心,陛下心里早就放着小主,只要熬过这段日子,小主就又能和陛下天天在一起了。

陛下还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所以小主一定要养好身子,您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我心里感动不已,断然没想到皇上会如此挂念我,于是将一包细软塞入魏公公手中:“还劳公公转告陛下,妾身感念陛下深情厚谊,定会养足精神,不负陛下恩德。”

接下来一个月,新入宫的小主们皆受恩宠,没有怀疑地,许清猗成为侍寝第二人。翌日,她被晋为贵人,还得了封号为倩,与娴贵人一样成为新秀里位份最高的小主。

自此许清猗整日趾高气昂,尤其是碰到我时更为得意洋洋。

因位份比我高,所以时常刻意刁难,动不动就找我的麻烦,更过分的是她对我有怨就把怒气发泄在珠儿身上,当着我的面责打训斥。

我心疼珠儿却又不能替她申辩,最后只得远远看到许清猗就绕远走。

众小主都和我一样,对许清猗敢怒不敢言,谁叫她高人一头呢。而她很快又成为新秀中唯一的贵人,只因娴贵人在侍寝当天不知如何惹怒了皇上。

只听闻她不但被皇上赶出养心殿,还被打发去了冷宫,离开前她哭得像个泪人,一个劲地说冤枉。

然而君王之言,万马难追,年轻绝色的娴贵人就这样于一夕间失去了所有。

我后来千方打听,才从御乾小宫女那里得知原来娴贵人在左肩上文了一朵蔷薇,偏因这朵蔷薇,娴贵人才惹怒了皇上。

我也是后来才知晓,整座皇宫只有朝阳宫才有蔷薇,那里曾住过朝阳郡主。

朝阳郡主是太后贴身宫女的女儿,太后十分喜爱她就收作义女,封为朝阳郡主。她和皇上青梅竹马,又特别喜欢蔷薇,常和皇上在花丛中嬉戏。

可惜她十一岁时不幸落水而亡,自此蔷薇花就成了宫中的禁忌,皇上不让任何人提起。

而娴贵人初入宫,根本不知其中深意,原以为文图会是锦上添花,不曾想是致命深渊。

到底是同为秀女的情分,我不忍心看她孤苦无依,便让珠儿准备了好些衣物吃食,听闻冷宫什么都缺,我无法为她做些什么,也只能让她余生稍稍好过些。

冷宫当真是阴寒潮湿,破败萧索,甫一入门就能闻到经年发霉发臭的熏人气味,我一时受不住站在角落干呕不止。

我尚且如此,又怎么想象娴贵人往后余生都埋葬在这里,内心不免涌出同情。

不过才几天,娴贵人就如干枯薄脆的花朵,抹掉所有的光芒和艳丽,只留苍白的孤寂。

她看见我,淡淡一笑:“我知道只有你会来,你帮过我好多次,我没什么能偿还的,你走吧。”

她不再同我说话,我深深看她一眼,退出门外。

我们方要离开,娴贵人的侍女秋桐突然冲过来朝我跪下,痛哭流涕:“宁主子,求求您救救我家小主吧,她是被人故意构陷的。

都是那个倩贵人,是她告诉小主皇上喜欢蔷薇,小主纯真才会上了她的当!宁主子,皇上宠爱您,若您去帮小主说话,皇上一定会答应的!求求您了……”

她哭得分外伤心,任谁听了都于心不忍,可我答应不了,不止是我,即便是宜妃或齐妃,在皇上面前提及此事,也都改变不了任何。

兴许是秋桐悲伤欲绝感染太深,我整晚都没睡好,第二日吃什么也都没胃口,甚至时不时地犯恶心,珠儿紧张得不知如何办,急得直跺脚。

唐嬷嬷却含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奴婢这就给小主去请御医,想必咱们宁安苑要有喜事了!”

4

御医仔细把了脉,笑意盈盈地对我道了一声大喜,我既惊讶又兴奋,眼角竟渗出激动的泪来。

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快腹中就孕育出了一个新生命,那里承载着我的希望和延续,那是只属于我的,孩子。

皇上下朝后直接来到小苑,他一把将我横腰抱起,激动得原地转圈。

他眼中散发出炽热深情的爱意,灼灼滚烫着我的胸口,他将所有喜悦悉数化为一个浓烈的亲吻,而后笑着不断道:“阿宁,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们要做爹娘了!”

他将头紧紧贴在我小腹,柔声说:“不论你生的是男是女,我都会好好爱他。”

他十分看重这个孩子,还让内务府又挑了好些得力的宫人来服侍我,吃穿用度皆是最好。我感动之余,也时刻保持警惕和专心,只为保护好腹中的胎儿。

我怀有龙裔的消息传遍后宫,大家在恭贺同时也都送上厚礼,我不敢有懈怠,逐一让御医检查是否有异。

每日三餐,我也会在开动前让御医查验,毕竟后宫人心复杂多变,不怕一万,只防万一。

这些时日里,我变得谨小慎微,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有时珠儿还认为我疑神疑鬼,我却不以为意。

因为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一定要保护好他,我要让他健康安全地来到这人世间。

然而,我自以为的心思通透、小心谨慎,却还是逃不开这世间变幻莫测的定数,不见硝烟的后宫无时无刻不充斥着诡谲黑暗的气息,而我防不胜防。

那日晴色潋滟,密密匝匝的桃花迎着微暖的春光盛放,美丽至极。

珠儿搀扶着我往桃花林去,微风一吹,纷纷扬扬的花瓣轻盈地飘洒下来,落在我们的周身,我们开心得像个孩子,丝毫没有留意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嗡嗡嗡”的声音,就听珠儿惊叫道:“小主快跑,是马蜂!”

我这才看见一大群马蜂迅速飞来,马蜂蜇人非常疼痛,一蛰就是大包,严重时还会毁容。

于是我赶紧提起裙裾就往反方向跑,而我完全没注意到脚下,只感觉到脚底一滑,我便往后栽倒下去,身子正巧撞在一块石头上,瞬间失去知觉。

当我醒来时,皇上正坐在床边,眉眼间尽是抚不去的褶皱,身后的珠儿眼圈儿泛红,就连向来沉着冷静的唐嬷嬷也是满面悲怆。

我没来由地一阵害怕,双手不自主地摸向小腹,颤着声问:“陛下,我们的孩子呢?他还好吗?”

皇上的眼里顿时涌出一丝内疚,说话也有些哽咽:“阿宁,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你身子弱,待你养好身子,我们再怀好吗?”

这话几乎是剂毒药,我的心口像是有什么在狠狠撕裂开来,疼得难以呼吸,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失声痛哭。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明明已经足够小心,可为何上苍还是要将他夺走?

为了这个孩子,我每日都会去小佛堂诵经祈福,只为让他平安生下。

我身子孱弱,怀孕更会压得脊梁疼痛,难以喘息,可我不怕,日夜忍耐也要将他孕育长大。

可我到底福薄,我还没看到他的样子就与我阴阳两隔,散了缘分。

皇上紧紧抱着我,一句话不说,任由我靠在他肩膀哭泣,直到我哭累了,他才抚摸着我的发,郑重地望着我的眼说:

“阿宁你放心,我一定不会任由我们的孩子就这样没了,我要让所有伤害他的人都付出代价!”

我抬起头,不解地问:“陛下是何意思?”

他眸子里怒火在烧:“桃花林怎会无故出现一大群马蜂?宫人们每天都要仔细检查各处,怎么会偏偏没发现有马蜂窝?

这里面定有蹊跷,我已经让人去彻查了,无论是谁决不轻饶!”

5

查来查去都没线索,桃林的小太监坚称自己毫不知情,根本不知晓会有马蜂出现,还猜测或许是从宫外飞来的。

尽管对他严刑拷问,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皇上只好以职责疏忽为由把他赐了死罪。

然而我并未放弃寻找真凶,起初我深陷悲痛整日以泪洗面,可经皇上提醒不是意外后才开始回忆当天的细节。

那几天没有下雨,桃林里的小径也是鹅卵石铺就,我跑得并不快,根本不可能会滑倒,除非……

脑中灵光一闪,蓦地想起我似乎是踩到什么后才即刻摔倒,而那个东西正是厨房用的菜籽油。

一想到我那可怜的孩儿是死于歹人手中,我就气血上涌,恨不得将凶手千刀万剐。

他还尚未成形,就被人夺走了活下去的权利,他是那样无辜,我甚至夜夜都能听到他凄惨无助的哭泣声,在黑暗不见光明的阴曹地府,幽幽地唤:“娘亲,孩儿害怕,娘亲,我不要一个人。”

失去他是我此生都无法磨灭的伤痛,亦是我这辈子最割舍不去的遗憾。我一定要找出凶手,用她的血用她的骸骨来祭奠我死不瞑目的孩儿。

我恳求皇上将法华寺的仁智大师召进宫,为我的孩儿超度亡魂,皇上自是同意,还让魏总管一切配合。

超度地点就选在桃林我摔倒之处,魏公公早就让人搭建好法事台,几十个高僧围坐一圈高声诵经,仁智大师站在最中央,手拿符文嘴里念念有词。

这场法事声势浩大,皇上和各宫妃嫔也都来为殁去的龙胎祈福,我跪在最前面,极虔诚地双手合十,默念悼文。

法事进行到一半,仁智大师突然对皇上说:“陛下,老僧方才感应到龙裔冤泣,直求老僧为他找到真凶,好让他转世。陛下若应允,老僧这就作法。”

我之所以请来仁智大师,最主要的就是想让他找出真凶。仁智大师乃得道高僧,传闻他能驱邪捉鬼,闻冤鉴凶,这在京都是人人知晓的事,更是百姓心中的活菩萨。

他说的话无人不信。

皇上忙问:“大师已有良策?”

大师点点头,“只要将宁常在的血滴在这张符纸上,再经过老僧念咒加持,最后将这符纸埋在地下,待明日这时辰将符纸挖出来,纸上就会浮现真凶的名字。”

我与皇上对视一眼,只要再等上一天,害我孩儿的凶手就会无处遁形。

皇上欣然同意。

6

隔日,我怀着颤抖的心等待仁智大师挖出符纸,然而令我绝望的是,符纸上什么都没有。仁智大师重重叹了口气,才对我说:“阿弥陀佛,世间万物自有定数,遇事万不可强求而行。”

我几欲就要瘫倒,好在几位妃嫔适时扶住我,其中安嫔和祝婕妤最懂我的感受,她们也都失去过孩子,看见我这样心里也不好受,眼泪随即就落下来。

哭到最后,安嫔劝我:“你还年轻,孩子总会有的,不要再难过了,保重身子才最紧要。”

一旁的宜妃也跑过来说:“宁妹妹,日子还长,皇上又对你极为宠爱,指不定过两个月就又有孩子了。离开的已经离开,留下的总得好好活着,不是吗?”

她们三言两语地劝慰,可我却什么都听不进去,忽地喉口只觉腥甜,一口鲜血猛地吐了出来,而我再一次晕厥过去。

意识朦胧中,我只听见御医说:“陛下,小主身子本就孱弱,如今失去龙胎后郁结攻心,损伤五脏,只怕小主的身子会吃不消……”

“朕不管你如何用药,都一定要治好宁常在!”

我头疼得厉害,不想听到任何声音,晕晕乎乎地又睡过去。

待我再次醒来时,意识已清醒了很多,身子也明显有力气,珠儿端来熬煮好的参粥,我一口气全部吃掉,惊得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昏睡的这段时间,我似乎想明白了,宜妃说得不错,活着的人总得活着才是。

皇上得知我醒来,派了魏公公送了好些礼物,还带来圣旨,竟是晋为我贵人。

说来好笑,平素都是妃嫔诞下麟儿才会晋封,偏我却是因失去孩子才得到封赏,悲喜交加,我不知作何感受。

安嫔和祝婕妤她们每日都来陪伴我,和我一起抄写佛经。仁智大师离宫前还送给我诸多风铃,对佛家而言,风铃有惊觉、欢喜、说法三义,更能给往生之人带去祈祷和祝福。

我请示皇上,将这些风铃送去各宫,希望通过所有人的祈福和祝愿,我的孩儿能得到安息。

妃嫔们都欣然同意,主动将风铃挂在宫檐上,微风吹拂,叮当作响,欢快好听。

到送去许清猗的寝宫时,她的神色有些犹疑,迟迟不肯接过,但最终还是笑着挂上去。

然而就在次日清晨,许清猗的寝宫传来噩耗,她昨晚突然身子不适,非说听见有婴儿啼哭,疯癫不止,神志不清,然而值守的宫女却说什么都不曾听见。

听说御医配了药,她服下药后才稍稍清醒些,我本想去探望她,可不知为何她却不肯见我,宜妃关心表妹,便说待她病情好些让我再来便是。

谁曾想她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严重,安嫔对我说:“昨日我还去见过倩贵人,她消瘦得不成样子,嘴里神神叨叨的,好像还常有幻觉,也不知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真是可怜!”

我也十分震惊,患癔症者多为受到惊吓,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许清猗怎么会吓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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