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回想自己究竟什么时候与他见过面。
想来想去。
想不起来。
可今日我嫡长姐带来的陪嫁女娘就我一个,他说的若不是我还能是谁?
他口口声声叫我小骗子。
我何时又骗过他了?
我这人向来诚恳老实,从不骗人。
“九姑娘,您瞧永安王爷这一表人才,威风凛凛的!您往后可有福气了!”
“啊?是吗?扇子挡着了,我没瞧见。”
王府不愧是王府。
连我这个陪嫁女也能分得一个宽敞的院子单独住着。
这清林苑虽然位置偏僻了些,但我很是满意。
我巴不得离我那嫡长姐越远越好,最好让她忘了有我这个人才好,免得她还像从前在家里一样,隔三差五找着由头来拿我撒气。
入了夜,我吩咐婢女替我拆了头上那些累赘。
婢女顾忌说王爷还没来过,怕是不合规矩。
我笑:“王爷大婚,今夜自是宿在王妃那儿,怎会上我这儿来。”
话音未落,门被人砰一声推开。
“怎么,你是不愿意我过来?”
“完了,小骗子她不会是不喜欢我吧?”
“不可能!本王长得这般俊美,任哪个姑娘看了不得流口水?”
“她肯定是气我来的晚了。”
“都怪她那个姐姐!应付她费了我不少功夫!”
薛亭还未走到面前,他的声音已经将我扰得头疼。
我规规矩矩给他行礼。
他拉着一张冷冰冰的脸,像个要吃人的阎王。
我怀疑。
兴许我听到的那些声音不是他。
是我癔症了。
我试探着问他:“王爷,这大喜的日子,您应当陪在王妃身边才是。更深露重,您何故大老远到清林苑来?”
“什么话?”
“本王来当然是来找你睡觉的!”
“王妃王妃!就知道提王妃!难道你就不是本王新娶的媳妇吗?!”
“今晚谁也别想拦着本王和你睡觉!”
薛亭眸色一沉:“你在教我做事?”
……我哪敢说话。
薛亭把下人打发了出去,瞧着是真准备留下了。
我心里忐忑。
按照我嫡长姐那个性子,今夜她怎会甘心放薛亭走。
薛亭到底使了什么法子从她那儿脱身?
真想问问他。
但我又不敢。
我惴惴不安,忧心明日嫡长姐又要因着这件事来找我的麻烦。此事本是我理亏,到时候还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薛亭倒是不跟我客气,眨眼的功夫他已经自顾自把衣袍全解了。
烛火摇曳,他黑着一张脸。
“气死本王了!”
“居然让本王亲自动手脱衣服!她自己站在那儿跟个木头桩子似的!”
“本王如此秀色可餐,她难道就一点不馋吗?”
“算了!本王不跟她计较!”
“她不馋,本王可要馋死了!”
我:???
大婚这晚,薛亭真就宿在了我屋里。
第二天,我浑身上下像是要散架似的。
我醒时,薛亭已经走了,说是进宫上朝。
我赶紧梳洗打扮去给老夫人奉茶。也就是薛亭的母亲,我的婆母。
都说婆媳自古难相处。
我还没踏进老夫人的院子,就听到了老夫人训斥我嫡长姐的声音。
“还说什么书香门第,大家闺秀!”
“新婚之夜就在夫君面前烂醉如泥!像什么话?!”
“罚你去祠堂思过,不足两个时辰不许出来!”
老夫人一番发作,听得我胆战心惊。
遇上个这么严苛的婆母,我心知自己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这会儿还起晚了,免不了也要被斥责一通。
我紧着步子往里走。
进了屋,老夫人坐在堂上,板着张脸。
我战战兢兢上前敬茶,等着挨骂。
可老夫人喝了茶,只对我说:“昨夜你服侍王爷辛苦,就不必在我这里伺候了,回去好生歇息吧。”
我傻了。
都不用回头,就能猜到我那嫡长姐,此刻肯定恨不得用眼神从我身上剜下两块肉来。
回清林苑的路上,我听到几个丫鬟扎堆闲聊。
我这才知晓,老夫人为何会对嫡长姐发这么大的火。
“听说昨夜新王妃喝醉了酒,当着王爷的面儿就吐了一地!”
“我亲眼瞧见了!那模样,可真是埋汰极了!若换作是我被新婚夫婿看见那般丑态,我趁早寻根麻绳吊死算了!”
“所以,昨夜王爷就去筠小娘屋里睡了?”
“是啊!”
“唉!那筠小娘可真有福气!我也想去服侍王爷!”
“就你?少做梦了!”
“你们还不知道吧?当初王爷和刘家议亲的时候,是指名道姓要筠小娘陪嫁的!”
“啊?这又是为何?”
“天知道那筠小娘是不是早就用什么狐媚妖术勾引了咱们王爷!”
“狐媚个屁!”
“你们这群长舌妇!王府里活计太少,都给你们闲出屁了是吧?”
“居然敢在背后议论本王的心肝宝贝儿!我看你们真是嫌命太长!”
“咳。”
薛亭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轻咳了一声,就吓得那些丫鬟们一个个脸色发白,齐齐跪倒在地。
但薛亭并未说什么,只是冷眼盯着她们瞧了几眼。
“本王得记住你们!”
“迟早找个由头把你们全都发卖了!”
不过是小丫鬟们闲说了几句,何至于此。
我连忙走过去,把薛亭拦住。
“王爷回来了?”
“嗯。”
薛亭侧目看了我一眼,脸上还是一样冷淡。
他只应声,不再多说别的。
我一时语塞。
算起来,我也才认识他第二日,实在找不到什么话题同他攀谈。
场面一度尬住。
我又听到薛亭的心声。
“她怎么又不跟本王说话了?”
“明明昨天晚上还对本王柔情似水的!”
“该不会是我昨夜表现的不好吧???”
“啊啊啊完蛋!一定是因为第一次太激动了所以没发挥好!”
“她不会是嫌弃本王了吧???”
“不行!得想办法补救一下!”
“看你脸色不好,是昨夜没休息好?”
“啊?”
我脸色不好?
我现在脸上烫的能烧火做饭!
“本王昨夜也没睡好,你陪本王再去歇会儿吧。”
“王爷,我……”
“你还有事?”
“没有……”
“那就走吧。”
薛亭不由分说就往我住的清林苑走。
我没办法,只能跟着。
我从后面偷偷看他。
他身上还穿着朝服,衣冠端正,谦谦君子。
可我耳边……
“烦死了!清林苑怎么那么远!”
“刚才她脸好红啊像个甜滋滋的蜜桃!真想咬一口!”
“多亏本王机智,昨晚把她那碍事的姐姐给灌醉了。”
“今天她肯定得被老娘罚跪,准没空来搅和我和筠儿的好事!”
???
原来。
嫡长姐昨夜是被薛亭灌醉的。
这事,想想我都替她冤枉。
可我泥菩萨过河,哪还有闲心管她的事。
我被薛亭押着回到清林苑陪他补觉。
一觉醒来,我两条腿软得连坐起来都费劲。
薛亭睡饱了,靠在床沿与我闲话。
他纤长的手指挑起我散开的一缕头发把玩,随后又顺势探到我颈窝,作势要撩开我的里衣。
白日里天光大亮,不似昨夜两眼一抹黑。
薛亭那张俊俏的脸,此刻距我不过三指。
太近了。
近得我都不敢抬头瞧他。
下一秒,他动作僵停住。
我不解。
只见薛亭眉头拧了起来。
“怎么回事?我宝贝筠儿身上怎么会受伤???”
“这肯定不是我弄的!我怕弄疼了她,手上可是一点劲儿都舍不得使!”
我顺着薛亭的视线看去。
在我肩上,拇指粗的一块淤紫清晰可见。
“怎么弄的?”薛亭问我。
“自己不小心撞的。”
我拉过被褥遮掩。
薛亭眸中划过一抹不悦,对我的话显然一个字都不信。
但他没再追问。
伸手将我抱得愈发紧了些。
“小骗子!还想骗我!”
“什么自己撞的!分明就是被刘柔安欺负了!”
“想不到吧?本王早就把你家里那些破事都给打听清楚了!”
“放心!今后有本王给你撑腰,谁也别想再欺负你!”
刘柔安便是我那嫡长姐。
是,薛亭猜的没错。
我身上的伤,的确是她打的。
出嫁前几日,刘柔安得知爹爹选定要我做她的陪嫁,在家闹得不可开交。
后来,因着爹爹不肯改主意,她便把气都撒在了我身上。
我肩上的淤青,是她发脾气时扔砚台砸的。
这些年来,这样的事情我早已家常便饭。
自从我亲娘过身后,我身上深深浅浅的伤,伤了又好,好了又伤。
从来没人在意。
而今,听见薛亭竟然因为这点小伤便心疼我,我心里像是被人无端捏了一把,鼻尖酸楚。
我不想薛亭瞧见我红眼眶的模样,顺势把头往他怀里埋进去。
这一埋,薛亭疯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宝贝筠儿居然主动往我怀里钻!!!”
“一定是刚才本王表现得好!让宝贝满意了!”
“本王待会儿必多吃三碗饭!今晚再接再厉!”
啧。
到底是谁在外面造谣,说永安王薛亭人品贵重,堪为君子表率?
我看他分明就是个满脑子龌龊事的登徒子!
三日回门。
晚宴时,男女两席以屏风相隔。
女眷这桌,除我之外都是大娘子屋里的嫡出女儿。
与我一样的十几个庶出姐妹,一个都没露面。
在刘家,向来如此。
若不是薛亭执意带我一同来,今日这饭桌上根本就没有我的份。
方才还听人说,我住的那间屋子,在我走后第二日就被四姐姐讨去堆了杂物。
以前我用的那些物件,一样不剩全被她扔了。
明明是我从小长大的娘家,此刻我却像个外人。
我自知格格不入,便默默低头吃饭,不想惹人注意。
可大娘子和我那嫡长姐刘柔安并没打算成全我这份心思。
“瞧你这狼吞虎咽的样子,没个吃相!从前在自家也就罢了,如今嫁到了王府,还这般粗俗做派,岂不是丢光了我们刘家脸面!”
大娘子训我时是压着些嗓子的。
我猜,她是从刘柔安口中听说了薛亭这几日如何对我好,所以不想教薛亭知道她这时又来为难我。
但,下一刻我便听见了薛亭的骂骂咧咧。
“装腔作势的老八婆!”
“我的心肝宝贝多吃你两口饭怎么了?是本王付不起你们刘家饭钱还是怎么的?”
“还好意思说你们刘家的脸面?”
“你们当初都敢觍着脸硬把刘柔安往我王府里塞了,现在还要什么脸面???”
“再说了!我筠儿大口干饭的样子多可爱啊!能让你们看那才是给你们脸了!”
“刘家这厨子真垃圾,委屈筠儿了。”
“待会儿完事了带筠儿去佟楼吃清焖熊掌!”
正席上,我分明听着父兄在和薛亭聊些朝堂政务,赈灾之策。
谁承想。
薛亭这伪君子。
表面忧国忧民,实则竟一直竖着耳朵在偷听女眷席上的琐碎事。
我忍不住侧目往他那边瞄了一眼。
只见他正襟危坐,面色严冷。
倒教我父亲和那几位兄长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我差点笑出声。
“你这丫头!母亲正在训话,你四处张望什么?!你怎敢这般目无尊长!”
我一门心思全被薛亭引了去,都忘了自己眼下还坐在虎狼窝里。
听见刘柔安怒斥,我才赶紧顺从着:“母亲和姐姐教训得是,是我给父亲母亲丢脸了。”
“哼!你这忸怩作态,也不知道是不是随了你那狐媚子的亲娘!瞧着实在招人厌烦!”
刘柔安不遮不掩地白了我一眼。
她许是觉得,趁此刻有人给她撑腰,须得把这些天在王府受的委屈讨回来。
不等我说话,她又拉着她娘小声抱怨:“阿娘!这丫头她简直跟她那亲娘一样不知羞耻!这些天在王府,她一直缠着王爷!王爷他……”
刘柔安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这一桌子的姐姐妹妹却都听见了她这几句。
大娘子听得脸都吓白了,立刻喝止道:“住口!胡说些什么?你是疯了不成?!”
刘柔安莽撞无脑,口无遮拦。
但大娘子不同。
大娘子自然知道,这场合人多口杂。
哪怕在座除了我全都是她亲生的女儿,也保不准会不会有人无意将刘柔安刚才说的话传扬出去。
更何况,薛亭本人就坐在几步开外。
七出之条,妒为其一。
若是那些话真落到薛亭耳朵里,他到时再给刘柔安安个善妒的罪名。
那可不是小事。
不过,大娘子是多虑了。
我这回并没有听到薛亭那话痨絮絮叨叨。
想来,他肯定是没听见什么。
但,这回换我不乐意了。
从前,刘柔安如何打骂我都行。
可她刚才当着我的面一再辱骂我娘亲,这口气我忍不下去!
6
“姐姐,今日本是家宴,你如此非议逝者,未免不太合适吧?”
我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足够落到正席上去。
果然。
只这一句话,原先还热闹的席面顿时安静下来。
刘柔安万万没想到,我这个向来任她拿捏的卑贱庶女,竟敢在这么大的场合公然顶撞她,让她下不来台。
她那张脸急得一阵青一阵白,跟桌上那碟小葱拌豆腐一个颜色。
“真是反了天了!你怎么敢……”
“咳咳!”
刘柔安正欲发作。
大娘子重重咳了两声,伸手将她按住。
此时,正席众人的视线都已经被吸引到了屏风的这头来。
当然,其中也包括薛亭。
“怎么回事?!什么情况???”
“我才一刻没留意,筠儿怎么又受委屈了?!”
“这几个蛇蝎毒妇!在本王眼皮子底下就敢欺负我的心肝宝贝!”
“剑呢?!本王的佩剑呢?!”
“今天谁要是敢碰筠儿一根头发,本王立刻让人拆了这刘府!”
刘柔安有人给她撑腰。
我也有。
我赌薛亭会替我撑腰。
看来,我赌对了。
我虽看不清薛亭脸上此刻是何表情,却也能感受到一扇屏风之隔那几乎快要凝结的冷空气。
刘府上下,无人敢在薛亭面前造次。
而我今日偏想放肆一回。
“我小娘生前一向恪守本分,对父亲母亲恭敬顺从。”
“姐姐口口声声说她狐媚,不知羞耻。但你可知我小娘在世时,一共只见过父亲三面。”
“一是初入府时,二是我出生那日,三是她病重不治,撒手人寰。”
“何为狐媚?何为羞耻?”
“不如,姐姐可问问父亲,如今是否还记得我小娘长得是什么模样?”
这些话憋了那么多年,我从未敢说出口。
而今全都说出来了,心里无比舒畅。
坐在我面前的大娘子和几位嫡姐,脸色别提多难看。
她们此时看我的眼神,大抵都以为我是得了失心疯,才敢当着薛亭的面这般胡言乱语。
可我并不在意她们如何看我。
在这席间,我只在意一人。
“啊我要死了!”
“我要被筠儿给迷死了!!!”
“筠儿刚才可太帅了吧!她真的好敢说啊!”
“呜呜呜谁能告诉我,我媳妇儿比我还帅怎么办?!”
“不行了,我要为筠儿痴,为筠儿狂,为筠儿哐哐撞大墙!”
我知道薛亭表里反差很大。
没想到居然这么大。
我以为,在我说完那些话以后,他即便是再喜欢我,也会暗暗嫌我不懂规矩,目无尊长。
是我想多了。
我总算松了口气。
眼下,我既知道薛亭还愿意纵容我,我便什么都不怕了。
7
“姐姐,你为何不说话了?”
“我……”
刘柔安哑口无言,大约是被吓住了。
倒是我那个一贯软弱怕事的父亲,急得跳了出来。
“放肆!你姐姐如今可是王妃,你这还当着王爷的面就敢对她如此不敬!你娘从前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我娘?”我反问他,“我哪个娘?”
“自然是你生母!”
“我生母在我刚记事的时候就死了,从那以后可再没人教过我什么规矩礼仪。”
我面不改色心不跳。
句句都是事实。
父亲被我气得不轻,更不想在薛亭面前落个教女无方的罪名,于是张口就要请家法。
听到这话,薛亭急了。
“他要打筠儿?”
“当着本王的面,他就敢打她???”
“明明是他自己不占理!说不过就动手打人?”
“都当本王死了是吧???”
“想打筠儿,除非从本王的尸体上跨过去!”
“岳父大人。”他开口。
薛亭一出声,我父亲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王爷恕罪!是臣管教不严!臣这次一定好好教训这不孝女!绝不让她再……”
“你误会了。”薛亭打断他的话,“刘家的家事,我本无意插手。只是,我突然想起一事。”
“何、何事?”
“今日早晨,我这妾室院里养的那只猫,把我池子里养了许久的两条鱼给吃了。”
“啊……?”
“这事,我还没罚她。看来,现下得先带她回去受罚才行。免得她一会儿在这让你们给打死了,没人赔我的鱼。”
我:???
我父亲:???
我全家:?????
8
我哪养了什么猫。
薛亭的池子里也根本没有鱼。
他这是故意维护我。
维护的也太明显了些。
可他真就用这般荒唐的理由,将我带出了刘府。
临走前,他还特意嘱咐,王妃难得回家与家人团聚,可以在刘府多住几日,陪伴父母。
难得?
明明刘柔安嫁到王府也不过才三日。
回王府的马车上,我和他都没说话。
但我耳边却吵的不行。
“太帅了!”
“本王,这波英雄救美实在是太帅了!!!”
“筠儿肯定要爱死本王了吧哈哈哈哈!”
“好想问问她,觉得我刚才表现的怎么样!”
“不过本王可是高冷人设,得端住了才行!据说,现在的姑娘们都喜欢高冷的!”
“筠儿一定也喜欢吧?”
“咳。”
“?”
“今日之事,你可知错?”
“王爷是指,我纵猫吃鱼的过错?”我故意装傻。
薛亭皱眉:“你当真不知错?”
“我何错之有?”我继续装傻。
“今日,若不是因为我在,你父亲定会责打你。”
“我知道。”
“你不怕?”
“我怕。”
“那你为何还敢如此顶撞王妃?”
“因为我知,有王爷在。”
“啊啊啊啊啊啊啊!!!”
“筠儿这话的意思是她相信我会保护她吧?是吧对吧一定是这样的吧?!”
“好开心啊筠儿她相信本王!”
“所以她一定也是心悦本王的吧?!”
“原来被自己喜欢的人依赖是这种感觉啊!!!”
薛亭抿了抿嘴,以为我没发现他偷笑了一下。
“为何笃定我会护你?”他又问我。
“说说说说说你爱我!!!”
“来吧!快用你毕生所学的甜言蜜语腻死本王!”
薛亭凝眸注视我,等待我的回答。
他那双眼睛生得十分好看,深邃漆黑,墨色的瞳孔中清晰地映着我的模样。
我明知他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但,我还是说了实话。
“我并不知王爷您是否会护我。所以我赌了一下,好在,我赌赢了。”
听到我这句话,薛亭眸色一沉。
“还要赌???”
“筠儿难道还是不相信我会对她好吗?”
“唉不过她嫁给我也才三天,而且我还没能给她正妻的名分,她不能轻易相信我也是正常的吧……”
“别气馁啊薛亭!打起精神来!只要你不放弃,筠儿迟早会爱上你的!”
“毕竟本王长得这么帅!”
本来听薛亭这么受挫我还有点内疚。
可这最后一句……
从前怎么没人跟我说过,永安王是个自恋狂啊!
我果断放弃了安慰他的念头。
“若我有幸得王爷相护,则最好。”
“但若王爷因我今日直言维护亡母便厌弃于我,也好教我看清,我所嫁之人根本不值得我托付终身。”
我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这话说得有点大胆,却是我的心里话。
也许是冲着薛亭心里对我的态度,我也想把真实的一面展现给他。
但,还是有点担心的。
我偷偷看了眼薛亭,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错愕。
“好……好险!”
“原来,筠儿今天是在考验我?!”
“那我现在算是通过考验了吗???”
“该死!怎么突然紧张起来了!”
看到薛亭紧绷的神情。
我忽然觉得,这位传闻中杀伐决断的永安王,好像……有些可爱。
于是,我又冲他扬起嘴角笑。
“我娘亲在时,曾同我说。”
“真正爱惜我的人,会怜爱我受过的苦难,而不只是爱我人前的风光。”
“王爷既愿怜爱我的苦难,我自然也愿真心将终身交托。”
“啊,本王要死了……”
“啊,本王又活了……”
“啊,本王又要死了……”
“本王,要在爱情的折磨里死去活来!”
9
那日过后,我与薛亭琴瑟和谐。
刘柔安并未真在刘府多住,次日便回了王府。
是被大娘子亲自送回来的。
大娘子这趟来,说是专程来为家宴上的事向我道歉。
她们母女俩带着一大堆绸缎珠宝,恨不得敲锣打鼓地来我清林苑。
大娘子吐沫横飞地说了一个时辰。
左不过是说刘柔安性格骄纵,都是她和我父亲管教不严.
还说她已经罚过刘柔安了,要我谅解刘柔安在席上非议我娘亲一事。
如今,刘柔安是王妃,我是妾。
而我娘亲,不过是当年刘府众多妾室中最不受宠的一个。
我若不原谅她,又能如何?
况且,我心里清楚。
我娘亲过世时,刘柔安不过才八岁。
刘府妾室众多,她怕是连我娘亲是哪位都分不清。
哪知道什么狐媚羞耻。
所以,那些难听的非议,肯定不是她自己想的。
而是有人在她面前日日熏陶。
“你说对吧?”
“母亲。”
我话锋一转,大娘子端茶的手一哆嗦。
她笑得勉强:“你、你说什么?”
“我方才说,姐姐本是名门贵女,不该说出那种不堪的话来。想来,多半是听惯了旁人嚼舌根。”
大娘子脸色一白。
我继续说:“看来母亲须得好好管教您院里那些嬷嬷们了,别再让她们带坏了其他几位姐姐。”
眼下坐在王府里,薛亭的地盘上。
我再不必像过去在刘家那般畏首畏尾,低头度日。
大娘子话里话外被我压着一头,那脸色黑得像灶台底下刚烧的炭。
刘柔安在旁边不乐意,替她娘出头:“你这臭丫头!母亲给你递个台阶,你倒还蹬鼻子上脸了?你别忘了,就算王爷再怎么宠着你,你不过也只是个妾!我才是这王府唯一的王妃!”
“你可真好意思,天天显摆自己是个王妃啊!”
“你这王妃是怎么当上的,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这不要脸的一家三口,可真是让本王开了眼了啊!”
薛亭一来,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其实我知道他会来。
这些天,他只要一散朝就往我这清林苑跑。
也不嫌累的慌。
不过薛亭这话是什么意思,刘柔安不是他自愿娶的吗?
难道这中间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岳母大人来了?怎也不提前知会一声。”
薛亭一双眼睛阴沉沉地盯着大娘子。
嘴上说着留人在府上用饭,心里早不知都送了几轮客。
大娘子也不是个不会看脸色的。
知道薛亭不欢迎她,她只拉着刘柔安说了几句悄悄话便打道回府了。
而她走后,薛亭把我给教训了一顿。
“昨日才回门,今日又将娘家人请来了?”
“下次再有这种事,直接把她们赶出去啊懂不懂!”
“就说本王不喜欢人多吵闹!嫌她烦!”
“本王愿意做这个恶人!”
我委屈:“大娘子是送王妃来的。”
“那也不合规矩。”他冷脸。
“规矩,都是本王定的!”
“本王这就跟门房说,以后不让她来!”
“好。”
“好?”
“那我去和跟下人说,以后我这清林苑也不让刘家人来。”
“嗯。”
“这就对了!总算开窍了!”
“等等。”
“她为什么要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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