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觉醒来,我发现我穿越成了大隋后宫陈贵人身边的……小宫女
而这位陈贵人,我的主子,是我之前最讨厌的绝世绿茶小白花
但她竟然是这个皇宫中最得宠的女人……
1
大家好,关于我和陈贵人之间的那些事儿,说出来可能都没人信。
本来呢,在穿越之前,我最讨厌的就是惺惺作态的女子。
但穿越后我居然神特么发现,我的主子竟是个绝世绿茶小白花!
比如,她常常在给族中叔伯的家信里尽诉衷肠。
“若能护佑叔伯兄弟余生宁安,换得陈氏子弟仕途顺遂,婤儿便是九死亦不悔。”
再比如,她常常拧着香帕在我面前愁眉不展。
“我好羡慕后宫那些美人哦,她们都很会装扮,唯有我,画个眉都画不好。”
还比如,她常常坐在皇帝的腿上娇滴滴把脸颊羞透。
“陛下您日夜劳累,人又瘦了。臣妾笨手笨脚的,什么都不会,只会心疼陛下,您会不会怪罪臣妾?”
年近四十岁的皇帝被十六七岁的小白花哄得像个只会咧嘴傻笑的癞蛤蟆。
我滴个老天爷啊——
那可是历史上素有暴君之名的隋炀帝杨广啊!
说好的喜怒无常呢?
说好的杀人如麻呢?
说好的荒淫无道呢?
站在帘帷之外,我被小白花那浑然天成的矫情造作刺激的浑身发麻。
正如我第一天穿越而来,她轻轻唤我“宝鹃”一样。
“宝鹃”这个名字,我觉得不太吉利。
因为在我曾经点灯熬油追的一部古装宫廷大戏里,它代表着一个结局为被杖毙的倒霉宫女。
所以,我当时断然拒绝,果断的给自己改了个称呼。
杜鹃然。
多么巧啊,其实这正是穿越前,陪伴了我二十多年的真正名字。
我的主子——绿茶小白花陈贵人,她的芳名叫陈婤,是南朝陈后主陈叔宝的第六个女儿。
自从那一年,陈叔宝和几个宠妃被大隋兵将自枯井中拽出来,陈家的女子便遭了殃。
她们有的被充入官奴所,有的被赏给朝臣做侍妾,还有的入宫成了皇帝的玩物。
亡国公主贱,沦为掌上花。
先有宁远公主,后有广德公主。
最后,是容貌颇肖宁远公主的六公主陈婤。
宁远公主,其实还有个更令后世爱好野史八卦之人熟知的名字——宣华夫人。
她先是被杨坚那糟老头子纳入后宫,然后又被迫收下了色戾双绝之君杨广送来的同心结。
可怜她一个金尊玉贵的女子,却不得不委身两父子,成为世人茶余饭后的一桩笑谈。
半月前,宣华夫人抑郁而终。
临终前,她无力的握住小白花的手,百般哀伤,“婤儿,陈家的子弟,日后便全靠你了。”
小白花很笨,笨的只知道哭。
一直到宣华夫人咽了气,入了陵,她还在抽抽搭搭的,泣不成声。
我实在嫌她不扛事,叹口气转身就想走。
可她却抢先一步扑到了我怀里,鼻涕和眼泪齐飞,瞬间弄脏了我的衣襟。
“鹃然,姑姑去了,如今我真的只有你了。”
2
咳,其实,在后宫里,小白花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
她的四姐广德公主比她先入宫,却不如她得宠。
其实我挺纳闷的。
区区一个男人,真的能令姐妹反目?而且还是亲姐妹?
这男人到底是有多香?
可是,事实偏偏就是如此辣眼,广德公主每每见了妹妹,都跟见了仇人似的。
轻则转身就走,重则恶语相向。
总之就是很离谱。
我原以为,陈婤这朵绿茶小白花,在宫斗之中定是茶遍后宫无敌手。
但没过几日我便冷眼瞧明白了。
对不起,是我大错特错。
原来这小白花还真的是毫无心机,只有被人蒸熟煮烂锤扁捏圆再恶狠狠踩上一脚的份儿。
她每天不是被崔昭仪派人喊去立着研墨,便是被袁宝林拦在御花园里出言嘲讽。
“陛下能多看你几眼,不过是因为你与宣华夫人有几分相像罢了。”
“你是陈家献上来的,自己有多少斤两,要常掂量掂量,我可是陛下亲自迎来的。”
“波斯产的螺子黛,一颗值十金,你一个亡国公主也配用?”
“......”
宫中这些女人啊,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可萧皇后早已心灰意冷,对六宫事宜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不会袒护一朵迎风欲坠的小白花。
唯一一个不曾对小白花出言相讥的是孤高傲世的侯才人。
可侯才人看起来比她更窝囊。
她整日把自己关在挹翠亭里写诗,进宫好几年了,却连皇帝的面都未曾见过。
“庭绝玉辇迹,芳草渐成窠。
隐隐闻萧鼓,君恩何处多?”
她的诗写的可真好。
只是我想不明白,好好的一个女子,出身官吏之家,又能妙笔生花,安心做个女诗人不香吗?
为啥总要抱怨“君恩何处多?”
一个年近四十的老男人就那么招人稀罕?
那可是杨广啊,杀人如麻暴戾成性的隋炀帝,民间小孩调皮不肯睡,大人都是要拿他来吓唬孩子的。
跟他夜里同塌而眠,就不怕他梦游撒癔症把你活生生掐死吗?
虽然,以我穿越而来亲眼所见,他也没传说中那么糟糕。
但,洗是洗不白的,起码他好色是真的。
这满后宫乌泱乌泱的美人就是证据。
小白花陈贵人整日因宫斗而战战兢兢,而我则在一旁撸胳膊挽袖子。
这不是巧了吗?
这不是专业对口了吗?
本姑娘穿越前最爱看的就是宫斗戏,那些后宫的肮脏手段,我火眼金睛未雨绸缪,一切尽在我掌握中。
姐妹们,事实证明,不仅男人在小白花面前毫无抵抗力,有时连女人都会沦陷在小白花的眼泪里。
我本郎心似铁要远走,谁料陈婤哭哭啼啼把我留。
哎,算了。
改变他人命运是每个穿越人的使命。
既然小白花只信任我。
那么这个后宫啊,我斗定了!
3
在我打定主意帮她的第二日。
嘁,我就来活儿了!
原来是一向嚣张跋扈的袁宝林有孕了。
这个袁宝林的脑子似乎不是很灵光,有孕就有孕吧,干嘛昭告天下让阖宫的人都知道?
就不怕哪个妃嫔错了心思,暗中搞点小动作吗?
不过袁宝林的运气也着实是好。
元德太子新丧,皇帝伤心不已,如今她骤然有孕,着实是为后宫增添了几分喜气。
所以没过几日,她所住的叠仙院便成了香饽饽,各位妃嫔命妇送来的贺礼堆了半屋子。
据说,连平日深居简出的乐平公主都送了她一条来自番邦异域的嵌珍珠宝石金项链。
袁宝林出自小门小户,哪里见过这样的好东西,日日抚摸这条价值连城的项链,连睡觉都舍不得摘下来。
小白花也想跟风去送个贺礼。
“旁人都送了,若独独我不去,平白又要招来一场麻烦。”
她愁眉不展扭扭捏捏的道。
我却有点犹豫。
按宫斗戏的一贯套路,靠近有孕的宫嫔会变得不幸。
若非要靠近不可,那就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吃食和贴身的东西不能送。
万一吃坏了孕妇的肚子,还被查出有麝香等打胎神药怎么办?
与孕妇说话时要注意分寸。
万一引得她抑郁伤怀,令腹中龙胎不安宁怎么办?
当然,最最忌讳的,还是万万不可靠近孕妇的身子。
因为那不是身子啊,那是炸弹。
一旦触碰,轻则外焦里烂,重则粉末性骨折。
所以,想来想去,我让小白花亲手抄了一本佛经,虔诚的祈求神佛护佑袁宝林腹中的孩子。
然后在出门前,我对她千叮咛万嘱咐。
“我说得话,你都记住了没?”
小白花用力点头,用感激的目光直勾勾望着我,“鹃然,你真好,我果然不能没有你。”
我:“......”
这表白来的太突然,但我已然见怪不怪。
还能怎么办,命运为我选择的小白花,再怎么肉麻也得护着呀。
袁宝林住在叠仙院,还未踏入寝殿,我们就听见了里面正有人言笑晏晏相谈甚欢。
原来是皇帝来看望袁宝林,恰巧与在此传授育儿经的乐平公主遇见了。
乐平公主长得仙姿佚貌、慈眉善目,举手抬足间自有一股挡不住的贵气雍容。
她怀里还搂着一位梳着双丫髻的小女童,小女童乖巧可爱,一双瞳仁像黑葡萄似的。
一见到陈婤,乐平公主便微笑着对她不住口的夸赞。
“陈贵人果然名不虚传,这小模样活脱脱就是——难怪陛下如此宠她。”
皇帝双眼痴迷,一把将小白花拦腰抱起放在膝盖上摩挲,“皇姐说笑了。”
当着众人的面,小白花羞的满面通红,在床榻上侧卧着的袁宝林,亦是在顷刻间变了气色。
我内心顿时警铃大作,赶忙悄悄朝小白花眨了眨眼。
小白花会意,含羞带臊的从皇帝怀里钻出来。
“陛下,臣妾亲手为袁宝林抄了一本佛经,祈盼佛祖慈悲,护佑袁宝林和她腹中的龙胎平安康健。”
说罢,她回身自我手中取过佛经,恭恭敬敬的献到皇帝手中。
皇帝略翻了翻,一双眼仍旧不离她的雪肤细腰,“簪花小楷,写的甚好。”
乐平公主亦是微笑着颔首,“确实不错,不愧是长城县公的女儿。”
我:“......”
乐平公主长得跟观音菩萨似的,却偏偏有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毛病。
一听“长城县公”这四个字,小白花的脸色登时就像开了大染坊。
白里透着红,红里透着黑,黑不溜秋,绿了叭叽,蓝哇哇的,紫不溜湫的,粉嘟嘟的透着说不出的尴尬。
皇帝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神情亦是一怔。
“咳!”乐平公主自知失言,不由的抱歉抚掌。
这忽如其来的声音,把她怀里正一心一意啃果子的小女童吓了一跳。
见女童似是惊了,她连忙轻拍着安抚,然后似是恍然大悟、又似是后悔不迭的道,“瞧哀家这张嘴,看来人上了年纪,脑子就糊涂了,当真是不中用了。”
4
自叠仙院出来,小白花神情恹恹、心事重重,寸寸柔肠、盈盈粉泪。
那香帕暗展、丛兰泣露的小模样,任谁见了都会动心。
我也怪不落忍的。
“袁宝林脖子上戴的项链确实挺好看哈。”
我假装没看见她眸中的水波,凑到她的身边,故意没话找话。
小白花倦怠的点点头,“乐平公主所赠之物,自然是好的。”
“我数了数,那条项链有二十八颗金链珠,每个金链珠上还镶嵌着十颗小珍珠,还有项链上的红宝石和青金石,比鹌鹑蛋都大,这么一条项链,你说是不是得值——三两银子?”
我夸张的伸出三根手指头在她眼前乱晃,果然立刻把她逗笑了。
“令袁宝林见人就炫耀的项链在你眼里居然只值三两银子?你是想把袁宝林气疯还是想怪乐平公主抠门?”
我哈哈大笑,“你信不信,这么值钱的项链却一辈子都不配戴在我的脖子上。”
“那下辈子呢?”
我笑的更厉害了。
小白花太纯真了。
穿越后我是宫女,穿越前我是穷鬼,靠着微薄的打赏混饭吃。
有的人是生生不息,而我就不一样了,我是穷穷不息。
不过经我这么一闹,小白花倒是有了几分精神。
“我今日瞧着袁宝林的脸色不是很好,是不是龙胎不稳固?”
她略有些后怕的问。
我对她的钝感力嗤之以鼻。
袁宝林的脸色为啥不好?
还不是见皇帝当众对她示宠给气得?
不过这话我不能明说,毕竟小白花的心情刚刚有所好转。
我不能一棒子再给抽回去。
所以,我红口白牙的睁眼说瞎话,“女人有孕就是如此,吃不好睡不着,还爱胡思乱想,气色能好才怪。”
“嗯,她初有孕,每日受宫嫔往来恭贺之扰,难免会有些费精神。譬如今日,她若能好好休养,身子自然会好些,可陛下和乐平公主好心探望,她也不能不见。”
提到乐平公主,我心中突然有了个疑问。
“听说乐平公主是皇帝的亲姐,可她为何要自称‘哀家’?”
哀家不是特指太后吗?
难道在大隋朝,公主也可以自称“哀家”?
小白花却将双眼睁得大大的盯住我,似乎很诧异。
“乐平公主是前朝的太后啊,难道你不知道?”
我当场震惊。
“她曾是太后?!”
“对啊,她是先帝长女,十二岁嫁入宇文家,十七岁成皇后,十九岁成太后,如今,她是我朝的乐平公主,金尊玉贵,女婿官封上柱国。”
“那她的名字是?”
“杨丽华。”
杨丽华?
乐平公主居然是杨丽华——那个被自己亲爹夺了北周江山的亡国太后?
啧啧。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同样是女人,心理素质相差怎么就那么大呢?
小白花仅仅是被人当众提了一句“是长城县公的女儿”就失了分寸。
而人家乐平公主遭到来自父兄的窃国杀子双重背叛,依旧能谈笑风生,跟没事人一般。
放眼天下,看来,只有两种人最快活。
一种是无需为别人负责的人,另一种是始终能没心没肺不回头的人。
但很遗憾,小白花一生都成不了这样的人。
陈后主亡国之后,陈家的子弟都被发配到了荒远之地去种田,绝了入仕之路。
而那只知风花雪月的陈后主被封长城县公后,心中抑郁,终日酗酒,也早已经成了泥下枯骨。
宣华夫人的遗愿,陈氏子弟的前程,如今像磐石一般重重的压在小白花的身上。
夜深人静时,唯有我看到了她的眼泪。
也只有我,知道她在盛宠的背后,到底有多艰难。
5
其实,我也不会在后宫陪小白花一辈子。
因为我终究是要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