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湛江市志》记载:“年海康县曾出现‘缩阳症’流行,传至其他县区,经防治人员及时处理,使此病的流行及时得到平息。”这件事,可能湛江60后70后以上的人群才有印象,当时闹得沸沸扬扬,老一辈人回忆起来,至今觉得惊恐且不可思议。
一位麻章的网友回忆这起流行病时是这样说的——
“小学五六年级的时候,当时村里出现了妖怪,雷州话叫‘娇来精’,现在理解估计是狐狸精的意思吧。当时村里很诡异,时不时听到有人给妖精附身,表现为男人的命根子和女人的胸部缩回体内,并且被附身的人上窜下跳。”
“各人各户门口都烧艾叶、谷壳,并且在门口密封各种渔网,同时将全家能敲得响的东西都找出来,如铁铝做的洗菜盆、脸盆、铝水桶、饭锅及塑料水桶等。全家人不敢出声,一听到哪家有动静(怀疑被鬼怪附身),周围家庭都赶快敲自家的东西并大声吆喝,不让妖精进自家门或赶跑它,然后成条村各种声音鼎沸了,一波接一波,全村几千人的声浪让人毛骨悚然。”
“当时这种状况持续了一段时间。后来听家里大人说整个雷州半岛都出现这个事,说是当时有一种病菌出现,但家人忌讳去细说,也许是因为这事太诡异了,想想都后怕。”
后来我又问了一些老人,当时农村流行这样一个说法:由于鬼没有命根子,如果要投胎转世当男人的话,只好到人间来取。为了方便收取此物,就让一个女鬼扮成狐狸和美女迷惑被害者。其实这些说法细想起来矛盾重重,如果只是为了取那玩意儿,女人也有症状如何解释?鬼的身体如何能与人的身体兼容?如果有这个可能,为何只是这个时段才需要收取?这些说法都不能深究。
那么,这令人恐惧的“缩阳症”发作起来到底是什么症状?湛江一个农村患者是这样说的——
“我在家复习夜校功课,忽然听到吵闹、打鼓和放鞭炮之声。我出来问邻居。邻居说,闹鬼了,到处都有人碰上呢!我只是听人这么说,但未看到鬼。人们纷纷传说,鬼会使男人的命根子和女人胸部缩入腹内或胸腔。”
“夜里10点过20分钟的时候,我看到窗子开了,并听到有人跳进卧室,我点上火把搜索,未见异常,就又上床了。我感到面前有个什么东西,但伸手摸索,什么也没有,站起来找,也无所获。我感到一阵冷,回床上也睡不着,我在颤抖。突然间,我感到它正在缩入腹内,我尝试着去抓住它,突然感觉不到它了,只留下很小一点点,我一步跑了出来,向邻居求助。”
“一位邻居马上点起了鞭炮,敲锣又打鼓;另一位邻居用渔网把我扣在下面,然后用两根筷子紧夹我左手中指,据说这样可以驱邪,他们把我的手夹住了一个小时。其他邻居轮换着拽紧我的命根子,与此同时他们一直在敲着鼓,他们还用切菜刀剁地板并大喝:‘鬼,出来!’他们还用鞋抽打我,实际上他们是在打鬼,一边打一边喊:‘鬼,出来!你如果留在里边,我们就杀了你!我一点儿也不感到疼。我只是非常害怕,我以为我会死……”
“因为太用力,后来都出血了……现在我躺在床上仍然感到呼吸困难。我的床上挂上了钟馗像,并点上香,这样他就会保护我了。钟馗可以驱鬼。”
从这个比较典型的案例来看,“缩阳症”的确是精神疾病的一种,基本上所有的症状,都是由人的大脑想象出来,并通过小脑传达到神经,使得身体发生一系列反应。在《湛江市志》中,也是将“缩阳症”的记录放到“精神病防治”这一篇的内容中的。
也许有人会问,人的想象会有这么大的作用吗?答案是肯定的。俗话说:“人吓人,吓死人。”人突然受到惊吓时,会分泌大量肾上腺素,促使心跳加快,血液循环加速,做出应激反应。但如果肾上腺素分泌太多,血液循环过快,就会像洪水泛滥一样冲击心脏,使心脏纤维撕裂,心脏出血,心跳突然停止而死亡!
由此可以看出,在某些心理作用下,人的身体真的会发生剧烈反应。那么“缩阳症”产生的心理原因是什么呢?
该病最早的发起,应该是极少量患者的个例,受到冷风吹或冷水刺激后,身体产生反应,由于没什么科学知识,便与民间的一些传说联系起来,内心紧张,自称得了“缩阳症”。在同样的文化背景和迷信思想的作用下,“缩阳症”由一村、一乡逐渐传开,由远及近的消息不断传来,成为家家户户、老老少少议论的中心,造成一种势不可挡的“传染病”。
之前我们说过,在近现代史上,湛江地区曾经发过可怕的鼠疫,断断续续持续81年,每年冬天都是高发期,民间称为“发人瘟”或“年冬鬼抓人”。鼠疫是一种烈性传染瘟疫,常常一死死全家,或是死一条街,或是死一条村,甚至年例游神时,抬着轿的小伙子倒地就发鼠疫死了,吓得周围的人四散逃跑。由于鼠疫给人心理带来的巨大恐惧,使得人们在精神上对传染病产生了极度的恐惧,所以在年底到年初这个冬天的发病初期,当“缩阳症”被传成一种传染病时,跟鼠疫“年冬鬼抓人”类似,巨大的心理作用便使得很多人身体有了反应。
在鼠疫的历史背景下,在“狐狸精”“缩阳症”的舆论渲染中,家家户户为了避邪,都在门前挂起了各种带刺的植物枝条防鬼进屋,又准备辣椒、姜、蒜等救急物品,以防万一发病应用等。就这样,在整个大环境和物质因素的影响,再加上村村封闭、不准村民进出,并于夜间呜枪驱鬼,造成了紧张气氛。这些因素或先或后循环不断地增强了暗示的强度,使患者处于极度惊恐的心理状态中,这是患者发病的内在原因和思想基础。
一旦患者再受到突然的剌激,如受冷风吹、洗澡受凉、脱衣受凉、惊恐、小便后打颤等诱因,便以为自己要发病,便与“缩阳症”联系起来,自己吓自己,自我造成内心紧张,于是便发生了一系列难以用医学解释的症状。这些症状不一定只在冬天发作,但冬天的寒冷气候更容易诱发“缩阳症”。事实上,没有一个病人真正缩入腹内或缩入胸中(肋骨的存在也不可能缩入)。“缩阳症”从科学上说,就是一种自己吓自己的精神疾病。
在中华医学会第三次全国神经精神科学会会议上叶廷蔚等医师,对流行性缩阳症作了调查报告,确认是一种心因性癔症,这种心理原因的精神病,与社会文化、宗教信仰及迷信观念背景有密切关系,不仅雷州半岛、海南岛地区有发生,其它文化封闭落后的地区也有发生。
从历史上看,“缩阳症”在我国有悠久的历史,早在公元前后年间的《黄帝内经》中即有所谓阳具“缩入腹内,不治”的记载。清同治二年(年)海南岛《儋县志》记载“阳缩入腹者,不治”;《崖州志》也记载年前清辛酉十一年在崖州“缩症行,男缩阳,女缩乳和缩耳、舌等处,用姜擦及爆竹轰之即止。间有缩尽死者。”
解放后,、、、四年中在海南岛均发生过“缩阳症”流行。台湾也发生过多例,最大一起流行报告是年11月在泰国发生了多例。这些案例的特点是,大多发生于受中华文化影响较大的东南亚地区,马来西亚、新加坡等地也有。
也许有人会认为,“缩阳症”自古有之,而且还有因此而丧命的,怎么说是心理作用?的确,“缩阳症”是一种精神病,古时候也叫“癔症”。“癔症”其中一种表现就是行动上的,可表现为动作减少,增多或异常运动,身体各种痉挛、抽搐、肌张力紊乱,极端的是可以致死的。
癔症中的一种特殊发病形式就是集体发病,又称流行性癔症,通过社会接触可以影响很多人,多发生于常在一起生活的群体中。起初有一人出现癔症发作,周围目睹者精神受到感应,相继发生类似症状,由于对这类疾病性质不了解,常在这一群体中引起广泛的紧张,恐惧情绪;在相互暗示和自我暗示影响下,使癔症在短期内暴发流行,这类癔症发作大多历时短暂,表现形式相似,常见症状包括抽搐发作,坚信食物中毒或是有鬼神等。
诱发癔症集体发作的主要原因是各种能够导致团体成员产生恐惧和焦虑的因素,迷信、灾难、战争、社会变迁等也往往能直接引发癔症集体发作。对个体来说,平时较为体弱、神经质、情绪不稳定、易产生消极情绪、应对能力差、依赖性强的人,更易在癔症流行中表现出症状。特别是多人聚集的圈子环境,在恐缩症(即“缩阳症”)流行期间,你一句我半句,越传越可怕,给癔症的神秘气氛提供了传播条件。
综上所述,防治“缩阳症”必须从心因性的发病机理着手,分析心理因素,最重要的是要破除迷信,要加强科学卫生知识的宣传,性知识的普及教育,才有可能阻止的控制甚至消灭“缩阳症”的发生和流行。
关于雷州半岛与海南在历史上发生过的“缩阳症”,你有什么看法?欢迎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