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本很有趣的书---《金门十三子》。书中记载的都是些光怪陆离的民间奇闻异事。
作者老鱼,网名“一只鱼的传说”。他自己就是一个颇传奇的人。老鱼的父亲是改革开放后的第一批民营企业家,但在老鱼上大学的时候因经营不善破产。老鱼也因此从一个家境优渥的少爷,沦为大学退学,衣食堪忧的落魄子弟。为了生活,他做过枪手编剧,野导游,假古董贩子…直到被特招入职腾讯。
三十岁那年老鱼被误诊为癌症。他放弃了拼命赚钱的日子,转而四处流浪,结交朋友,听民间故事,由此发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隐藏在民间的神秘“江湖”。老鱼把这些江湖异事集结成书,即《金门十三子》。在这本书里,讲述了二十三个奇异的民间故事。
在这个民间的江湖里,有湄公河畔懂蛇语的大蛇王,乌苏里江上的神秘憋宝人,終南山上修行的马道人,峨眉山下用蒲草算命的江湖大哥,荆州走姣,保定凶宅……这些故事有些是老鱼的亲身经历,有些是他的道听途说。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神秘有趣,构建出一个独特的,我们所不了解的“民间江湖”。
比如其中一个名叫《半截子蒋》的故事,就源自老鱼童年的一段经历,差不多距今有三十年了。当时的老鱼才六七岁,住在姑姑家,那是微山湖畔的一个很破的小渔村。
老鱼在这个小渔村里遇见了奇人半截子蒋。这个人真的是个半截人,他从大腿根以下全部截肢了。当时半截子蒋坐着上海定制的一台很高级的轮椅,电动,也可以手动操作。半截子蒋就住在村里湖边的一块荒地里,那里其实是个大蛇游窜少有人去的乱坟岗子。
乱坟岗子那里的桑椹成熟的时候,半截子蒋用鞭炮和孩子们换桑椹。有一次老鱼见到他一边嘴里念念叨叨,一边往荒坟上撒桑椹子。他告诉老鱼荒坟里有一条大白蛇,爱吃桑椹子,他要把白蛇引出来。他说白蛇是很罕见的灵蛇,人吃了白蛇肉之后,可以听懂蛇语。当时老鱼只觉得这个人神神叨叨的,也没理他。
半截子蒋据说是个神医,确切地说,是一位针灸高手。他会用针灸医治癫症。
那时候农村得癫病的特别多。生活实在太苦了,长期超负荷的劳累、无法排遣的孤独、贫瘠的精神生活,导致好多人,尤其是女人,突然就崩溃了,说胡话,撒大疯,又哭又闹仿佛鬼附身一样。
好多人以为是撞邪了,要找什么神婆、神汉看看,其实现代医学看来,这就是一种精神类疾病,学名叫作分离转换性障碍,医院治疗。
但是在农村,医院,所以只能来找半截子蒋。
半截子蒋给人扎针不避人,小孩子们也可以围在旁边看(当然治疗女性患者时是不行的)。他扎针也神神叨叨的,要先念咒,然后两只手各拿起一根银针,两只手一起扎,唰唰几下,就扎完了。
半截子蒋扎针也有讲究,不多不少,一共十三针。有人说,这叫作鬼门十三针,据说出自孙思邈的《千金要方》,所扎的穴位也都以“鬼”字命名,像鬼宫、鬼信、鬼垒、鬼心,一共十三个穴位,所以叫这个名字。
这事情也挺奇怪的,一个半截子,又是在这种偏僻荒蛮的地方,怎么会这套上古针法呢?
半截子蒋虽然只剩下了半截身子,但是心性还是像个孩子,爱喝酒,爱钓鱼,喜欢和小孩子们胡混在一起。
他平时吊儿郎当的,是个奇懒无比的人。他自己说自己一年顶多只洗两三次澡,而且有时候连饭都懒得吃,实在饿得不行了才让小孩子帮他去买几十只羊肉煎包和一碗羊肉汤吃。
半截子蒋最精神的时候就是给人治病的时候。完事儿了,临走前,他会让家属准备一大锅肉粥,因为病人在床上昏睡半天后,清醒了,会特别饿,这肉粥是给病人吃的。
后来老鱼见过很多很有名的中医,也问过他们鬼门十三针的事情。按说这个事情也不难啊,十三个穴位都在《千金要方》里标注好了,你就按着扎就行了嘛!
医生们告诉老鱼,事情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这针扎进去多深多浅,是直着扎,还是捻着扎,或者提着扎,里面区别可大了。而且这些穴位都是人体大穴,手轻一点儿,手重一点儿,可能人就真的疯了、傻了,所以决不敢乱扎。
而且鬼门十三针多存在于志怪小说中,更多是扎鬼,不是救人。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属于古代中医的“祝由科”,就是巫医范畴,那种古代技法早已失传了,现在传下来的都是皮毛了。
一般但凡是医生,肯定要懂一些医学知识,但是半截子蒋除了这套针法外,什么都不懂,是真的不懂,他自己感冒了,还要去卫生所老老实实开药。
后来有人说,有一次半截子蒋喝醉了,说了他的师承。半截子蒋说,他这个师承啊,是源自阴间,是阎王爷补偿给他的。
他说,自己原本不是个半截子,是一个正常人。有一天晚上,他喝醉了,半醒半梦之间,就觉得被鬼差给抓到了地府。有个大人物(阎王爷?)一拍惊堂木,叫道:“XXX,你犯了大罪,要行腰斩之刑!”
然后几个小鬼蹿出来,给他拖到一口大铡刀上,给他腰斩了。
他当时还晕着呢,直到身子真斩断了,才疼得清醒了,赶紧说铡错啦,铡错啦,自己并不是阎王说的那个人!
阎王一听,赶紧拿来生死簿仔细核对了一下,还真是错了!
这可怎么办啊?阎王就好言相劝,说你看看,这事情办的,都怪小鬼差做事情不机灵!这样吧,我们赶紧送你还魂,估计还来得及,你还是继续好好活着!我们啊,也不白斩你一刀,这样吧,我们就赐你一个本事,让你可以舒舒服服过一辈子!
他当时心想,这他娘的,谁敢不答应啊,要是不答应,那小鬼们再斩一刀怎么办?
他就赶紧答应了,然后跟着鬼差往回走,那路好像飘浮在天上,黑咕隆咚的,雾气弥漫,只在前方有一个亮点,像是一个出口。不知道走了多久,鬼差给他往下一推,就像掉进了悬崖,他心里一害怕,大叫一声,人就挣起来了。
他这一挣起来不要紧,身体直接从灵堂坐起来了,差点儿把人给吓死。原来他已经死了几天了,正在这里停灵呢。
他跟家人说了这些事情,家人也是半信半疑,不过不管怎么样,人死而复活,总是一件好事。而且棺材里还多了几块金锞子,也是一笔大钱。
结果家人扶起他,他却发现大腿根火烧一般疼,动都动不了,看着肉是好好的,医院也检查不出来毛病,就是疼得厉害,下肢完全不能动了。
他就明白了,原来人在阴间受刑,会反映在阳间,你在那边被斩断了大腿,阳间也一样。
他就狠狠心,卖掉了金锞子,去医院做了手术,又定做了一个高级轮椅,等全部弄利索了,金锞子也花得差不多了。
好端端一个人,突然变成了一个残疾,家人挺接受不了的,他就留下一封信,自己偷偷走了。一路随便走过来,走到这里,他觉得差不多了,就在湖边盖了个小房子,就此住下了。住了没多久,有一次看到有人发癔症,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脑子里突然多了一些东西,就知道自己会扎针了,而且专门治这个。
他好说歹说,人家才愿意让他试试。他连银针都没有,还是找人借的,然后唰唰唰几下,就给人治好了,从此名声大振,成了当地有名的神医。
但是这个说法并不怎么可靠,因为半截子蒋从来没有承认过。不管别人怎么传说,盛赞也好,诋毁也好,嘲笑也好,他都毫不在意,每天继续钓鱼、睡觉、吃羊肉馅的水煎包。
这个故事的结局是老鱼和一个高中同学李大通聊天时问起半截子蒋得知的.
李大通说,半截子蒋啊,他早就去世好多年了。他说,半截子蒋在去世前,就知道了自己的死期,从容处理好了后事(他剩下的钱全捐给了当地唯一一所小学),跟大家说,自己先去睡一会儿,让大家第二天再去叫他。
第二天大家过去,发现他早就换好了衣服,已经死去很久了。
他死得很安详。
他没有留下任何子嗣,也没法通知他的家人,大家甚至不知道他的全名(只知道他姓蒋,是浙东人)。他一生救人无数,好多人自发赶过来给他送葬(甚至还有从国外赶回来的),好多小娃娃主动给他披麻戴孝。
半截子蒋的葬礼很隆重。他葬在乱坟岗处,就是他那个破房子前,坟上立着一个碑,端端正正写着“神医蒋先生之墓”。
老鱼说,现在想想,蒋先生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不谄媚,不做作,不虚伪,淡泊名利,治病救人,还有一颗童心。
半截子蒋还救过老鱼的命。有一年,老鱼中暑昏倒在路边,被他几针扎了回来。所以老鱼说,有机会,还是要回去看看,给他烧一柱香。
怎么样?玄幻么?我们常说:高手在民间,也就是这个意思吧?!民间的江湖,有趣的事情,肯定还多着呢!
喜欢这些江湖传奇,奇闻趣事的书友,可以仔细读读这一本《金门十三子》,一定不会让你失望。这个宇宙如此宏大神秘,这个世界的多元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和认知。正是因为如此,我们的生活才更值得我们用一颗好奇的心慢慢探索,细细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