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抑郁症、自闭症、焦虑症等精神类疾病患者越来越多。二十年前，我一个朋友吃“百忧解”还低调避人，现在大家公开随意讨论这类故事，如同讨论感冒一样。内卷之下，多少人怀疑过自己是否要看心理或精神科医生。那么“正常人”和“病人”的分界线究竟在哪？医生凭什么来诊断？两千年来，人们对精神疾病究竟了解多少？在《文明中的疯癫》中，从古代宗教、医学和神话一直到当代神经科学和精神药物学，作者为我们展示出一幅人类对精神疾病认识的完整但仍然未尽的图景。
古代人类给疯癫蒙上宗教或超自然的含义，犹太人认为是上帝的降怒，希腊众多的神更是随时插手人间，东方解释中除了妖魔附体，还包括前世罪孽。随着巫术向医学转变，希腊的希波克拉底发展出四体液说，开始强调疾病源于自然，而非超自然力量。这一学说后来被罗马、波斯继承。
到了中世纪，西方又回到了疯癫是邪魔附身的认识。那时西方是由神职人员负责精神疾病治疗，一些疯人睡在教堂里等待恢复神智，一些人被带到圣人墓地朝圣，尤其是被砍头的圣人疗效更佳。年，罗马教皇英纳森八世号召所有神职人员开始猎巫。随着文艺复兴运动，越来越多的学者质疑邪魔附身说，古希腊的体液说重新被重视，对疯癫的治疗逐渐从宗教机构转向医学机构。这一时间的文学艺术作品也反应出当时情况，乔叟的《坎特伯雷故事》讲述的就是一群到贝克特圣祠朝圣的人的故事，而莎士比亚作品中更不乏疯狂之举。
17、18世纪，欧洲开启了大禁闭时代，大量贫困的患者被集中关起来，富有人家仍采用家宅禁闭（如《简爱》中的情景）。收容所的医生们治疗招数五花八门。有的“激发深度恐惧以找回理智”，把病人固定在椅子上疯狂旋转，甚至把病人浸没到水中体验濒死感；有的信奉“道德疗法”，和病人摆事实讲道理；有“麦斯麦”磁力疗法，这种饱受诟病的磁力，几十年前还让我买磁力杯交智商税。有人发明了“颅相图”，给颅骨每一部分对应不同的机能，类似看手相。当年马克.吐温匿名去体验，被摸到一处凹坑，相师说“这里凹陷，你失去了幽默感”，待亮出身份后，相师改口说“这里简直就是珠穆朗玛蜂”。
19世纪以来，专家们先说“文明进步导致精神病，教育水平高、有野心、敢拼搏的人是高危人群”，不久又被数据打脸，因为收容所中大部分患者来自中下层阶层。年，法国人莫雷尔发表了退化文集，认为“人种退化”造成了精神病，是可遗传的。后来“退化”成了一切病理的原因，包括卖淫，犯罪，酗酒，自杀，癔症，弱智，身体畸形。德国的格里新格在年发表了“精神病患是脑部和神经有疾病的人”的理论，几十年来德国精神病研究按此生理研究路线走，发现了阿尔茨海默病，梅*，但发现而无法治疗让人们更加绝望。于是“退化理论”大行其道，促使优生学诞生。到年，美国48个州中就有40个州立法禁止精神病人结婚，并强制绝。年巴克诉贝尔案首次挑战了强制绝育行为。而纳粹德国强调种族纯净，更是在年10月开展了T-4行动，约25万人被集中处死。
电击、发热等新疗法不断出现，其中瓦格纳—贾雷格的疟疾试验（将疟疾患者血液注入精神病患者体内）甚至获得了年诺贝尔奖。但人们仍不断质疑极低的治愈率极低和极高的死亡率。而一旦承认精神病是“生理退化”且无法医治，那精神病医生就无用武之地了。为摆脱这尴尬处境，精神病医生一方面维护着“生理退化”的解释，一方面积极寻找新手段。随着细菌致病原理的普及，以科顿为首的一些医生相信精神病是细菌感染内脏的结果，即慢性脓*症。他们大量摘除牙齿、扁桃体、胃、打开并清洗鼻窦、长时间清肠，死亡率高达45%，负责调查科顿的梅耶尔正是他的恩师，调查结果当然没有公布。年代后，医生们重新